還有更重要的一位人物——輔政王,也要提前打好招呼,不過,這一層,就不必宋、華做下屬的來提醒睿王了。
“老宋,”華祥熱切的道,“你方才,咱們得‘兩頭兒占理兒’,咱們自己這頭兒,算是搞定了,那,另一頭兒——”
微微一頓,“另一頭兒——應該是指兆祺那頭兒吧?”
“不錯!”
頓一頓,宋聲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我看,兆祺之罪,較之馬驥,有過之而無不及!”
華祥一怔,“不至於吧?雖然兆祺錯在前頭,馬驥是‘受激不過’,可是,兆祺到底隻是口孽……”
宋聲桓打斷了他的話,“不是錯!是罪!不是口孽,是——”
頓了頓,“王爺方才的好——單是一句‘兩個娘’雲雲的,就足以送他一個‘忤逆’了!”
華祥又是一怔,這才想起,睿王確實過這樣子的一句話,不由就尷尬了——
王爺的話都在前頭了,自己倒替這個兆祺“減刑”?
趕忙道:“不錯!即便他傷重——一碼兒歸一碼兒——也不能免責!”
這話倒是到了點子上。
睿王微微點頭。
“而且,”宋聲桓道,“兆祺還不是尋常的忤逆!鹹安宮是什麼地方?紫禁城!八旗頂尖兒的學堂!他居然敢在煌煌大內、國家養士之地,公然詈辱同門的母親,如此行徑,非但喪心病狂,更加是——大不敬!”
頓了頓,“這個兆祺,可謂梟獍!就算投畀豺虎,明正典刑,亦不為過!”
呃,這個——
好像……過了點兒吧?
華祥固然不以為然,睿王也是疑惑的,看到二人的表情,宋聲桓從容道:
“王爺,我如是,是有所本的——請王爺想一想,勝克齋是怎麼死的?”
勝克齋,就是勝保。
轉著念頭,睿王和華祥,都不由輕輕的“哦”了一聲。
當年,勝保下獄之初,兩宮皇太後並沒有要判他的死刑的意思,恭親王更加是想保他的,原因有二,第一,祺祥政變,頗得勝保之力,香火之情甚重;第二,勝保有一個好“侄子”——關卓凡。
可是,奈何勝保自個兒非要作死呢?
大學士周祖培和軍機大臣寶鋆領銜會審此案,審到勝保在河南剿匪的時候“縱兵殃民,奸**女”一款罪名時,周祖培問他:“可有其事?”
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勝保,衝動無法抑製,大聲道:“實有其事!商城周祖培家的婦女,不分老幼,全被奸淫,無一幸免!”
這句邪惡狠毒到了骨頭裏的話,把個須發皓然的老相國氣得四肢冰冷,手足抽搐,當場半邊身子就動不了了。
清議大嘩,形勢急轉直下。
恭王聞訊,長歎一聲,道:“勝克齋算是完了,神仙也救他不得!”
兩宮太後都氣得渾身發抖。她們做為女性,對勝保的這句狂詈尤為憤怒。慈禧恨不得馬上下旨,將勝保“斬立決”。有人委婉提醒,殺勝保之前,還是要“谘問重臣”。
其實就是要先跟關卓凡打個招呼。
慈禧大聲道:“好,給關卓凡‘廷寄’。我就不相信,關卓凡還會護著他這個四叔!”
關卓凡的回奏很快到了。
拆開一看,“勝保悖逆倫常,非死莫贖”。
折子裏還有幾句話,比如“人情不枉,國法難縱”,朝野上下,倒也傳誦一時。
於是勝保真的就死定了。
“勝克齋也‘不過’是‘口孽,’”宋聲桓道,“可是,他就是死在了‘口孽’上!‘口孽’,得看什麼,在什麼場合下!”
到這兒,虛虛的拱了拱手,“三宮皇太後是女子,當今皇上,更是女子!兆祺的‘口孽’,實為大不敬之尤!人情不枉,國法難縱,勝克齋有功於國,悖逆倫常,猶非死莫贖,區區一個兆祺,又何能免斧鉞之膏?”
睿王微微眯起眼睛,掂著花白胡子,緩緩的點了點頭。
“當然,”宋聲桓笑了笑,“不是一定要兆祺的命,隻是,這個理兒占住了,事情就好辦了!”
頓了頓,“奎椿他們——尤其是那位椿大奶奶,如果懂事兒的話,兆祺的罪名,就可以輕一些,如果不懂事兒的話,那就不必客氣了!”
“就算兆祺重傷,不好加刑,他還有個爹呢!這個,子不教,父之過!處分不了兆祺,就處分奎椿!”
“如果他們家懂事兒,還可以拿一筆湯藥費——不論多少錢,幾千也好,幾萬也好,對於朝內北街,都不算個事兒!”
“好,”睿王開口了,“那頭兒——就這麼辦!”
華祥心裏感歎:他娘的!這個老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其實,最狠、最毒的一個,就是他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