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我亦不必再內疚神明了!(2 / 2)

關卓凡收起笑容,道:“你也是難!有的話,我得,你不得;有的事,我做得,你做不得——如此而已罷了。”

之前,郭嵩燾對旺察氏的請求,裝聾作啞,確實是內疚神明的。

這不僅僅因為,若嚴格按照章程辦事,肅順的遺屬,確實是有獲得奉恩基金照應的資格的,郭嵩燾的裝聾作啞,有“不作為”之嫌;更加因為,肅順於他郭筠仙,實在是有知遇之恩的。

鹹豐六年,郭嵩燾入京,進翰林院任編修。肅順久聞其名,一夕長談之後,大為激賞,次日便向文宗力薦。

由於肅順不遺餘力的推舉,在短短的一個月內,文宗數度接見郭嵩燾;不久,便有旨意,命郭嵩燾入直南書房,並當麵溫諭,“南齋司筆墨事卻無多,然所以命汝入南齋,卻不在辦筆墨,多讀有用書,勉力為有用人,他日仍當出辦軍務。”——這是不拘資格、準備大用的征兆。

果然,沒過多久,文宗即命郭嵩燾至津前線僧格林沁軍中“幫辦軍務”,而且明諭,郭某的身份“平行”於僧王——這幾乎就相當於沒有名義的監軍了。

同年十月,郭嵩燾又奉旨前往山東沿海,做大規模的稅務整頓。

肅順、文宗之所以重用郭嵩燾,除了對他本人的欣賞外,也有一個抑滿揚漢、支持湘係的大背景在,可是,這一層,深為一向蔑視漢人、文人的僧格林沁所不滿和抵觸;整頓山東沿海的貿易、稅收,更是把山東的大、官員,從巡撫到胥吏得罪遍了,最終,在僧格林沁和山東地方的聯合攻訐下,郭嵩燾被迫去職。

回到北京,受到“降二級調用”的處分,郭嵩燾仍回南書房。不過,跟之前已經大不相同,此時的他,等同投閑散置,真的就是“司筆墨事”了。

對於肅順和文宗的不能支持自己到底,郭嵩燾未必沒有怨言,他感歎“虛費兩月搜討之功”,“忍苦耐勞,盡成一夢”;在給曾國藩的信中則,“久與諸貴人周旋,語言進退,動輒生咎。”

不過,對於自己的左遷,他還是“理解”的:畢竟,朝廷倚僧王為長城,自己到底不過一個翰林院編修,彼此真的生了不可調和的衝突,朝廷隻能選擇犧牲自己。

對於肅順和文宗的知遇,他依舊是感激的。

因為肅順的知遇之恩,對於旺察氏母子的境遇,郭嵩燾其實是非常同情的,心裏也是非常不好受的,可是,他什麼也不能做。

肅順的事情,太敏感了!

辛酉政變,是上位者之間的傾軋,不但是滿洲人自己“鬧家務”,更是愛新覺羅氏自己“鬧家務”,肅順遺屬的待遇,為是次“鬧家務”的一部分,自己一個漢員,無論如何,不能介入。

文祥對肅順的兒子,可以大大方方的“法外施仁”,那是因為,文祥不但是滿洲人,是愛新覺羅最重要的家臣,更是因為,文祥本人,就是辛酉政變最主要的主持者之一,因此,他對肅順的兒子“網開一麵”,不會引起任何猜嫌。

如果換了自己這個曾經受過肅順知遇之恩的漢員這麼做,十有**,就成了“勾連謀反大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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