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去看,我們基本可以確定,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中國昂揚向上的精氣神兒消散了,辛酉之後一直上升的國勢,開始掉頭而下。
這真的是太諷刺了。
這個鍋,慈禧是要背的,不過,她頂多隻能背一半,另一半,得德宗來背。
後世提及光緒皇帝的時候,許多人都會有這樣的兩個印象:一,他是傀儡;二,他是改革派。
都不對。
至少,不完全對。
德宗親政之後,慈禧“訓政”了三年,這三年,她擁有重大事項的最後決定權。即便“訓政”期過了,也要承認,慈禧依舊保持著對於政治的強大影響力。
這種情形,和穆宗剛剛親政的時候仿佛。
譬如,五軍機、五禦前合疏諫阻穆宗修建圓明園,穆宗惱羞成怒,將惇王、恭王、醇王三位親叔叔為的十位重臣,一股腦兒罷黜。兩宮皇太後得到消息,立即禦弘德殿,撤銷了穆宗的決定,恢複了十重臣的職務。穆宗隻能唯唯稱是,一點兒法子也沒有。
就是,慈禧“退居二線”之後,依舊保留了最終的“話事權”——這是事實。
不過,即便在“訓政期”,慈禧也極少使用這個最終的“話事權”,德宗擁有全部的“辦事權”和大部分的“話事權”——這也是事實。
彼時的慈禧,誌得意滿,認為自己手付太平下於皇帝,已無需再在政事上花什麼氣力了,她的精神頭兒,大部分都放在了頤和園的修建上了。
所以,德宗雖然沒有獲得皇帝的所有權利,但是,他不是傀儡。
還有,德宗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改革派”,他是……“忽然改革派”。
甲午之前,德宗的政治取向,其實是偏保守的,譬如,他不讚成修鐵路。
甲午一役,一夜之間,德宗就覺得,之前三十餘年,一切努力,一切作為,一無是處,一無足取,一切都要推到重來。
此謂“忽然改革”。
戊戌變法的後期,慈禧始實質性的介入政治,使用她的最終“話事權”,裁抑翁同龢等皇帝近臣。
慈禧的這些舉措,長期以來,被解讀為反對、破壞改革,充任守舊頑固派的“護法神”。
真的是這麼回事兒嗎?
反正,關卓凡認為,我如果和慈禧易地而處,我也得像她那麼幹。
為什麼?
因為穆宗和康、梁等人玩兒的,拿今的話來,就叫“休克療法”,病症大致是看準了,開的方子,大體上也對,可是,藥量不對!
該一年吃的藥,逼著病家,一就全吃下去!
哪兒能這麼幹?
病了好幾年了,指望著一之內,就徹底痊愈,怎麼可能?
步子太大扯著蛋,像穆宗和康、梁那麼個玩兒法,別扯著蛋了,整個人,都要被扯的四分五裂了!
任何成功的改革,都要在新、舊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特別是在守舊力量依舊強大的情況下,更不能全然不考慮守舊派的反對,不回應守舊派的利益訴求,不然,改革絕無成功的可能。
慈禧的所作所為,就是要替穆宗找回這個“平衡”,而絕不是全盤推翻他的改革。
事實證明,庚子之後,在慈禧的主持下,改革繼續,而且,深度、廣度,都遠遠的過了戊戌變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