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卻是到了點子上,四位大軍機齊聲道:“母後皇太後聖明!”
“母後皇太後明鑒,”曹毓瑛道,“如此複旨,隻是權宜之計,如果軒親王遲遲不銷假入直,不過數日,浮言必然再起,且會愈演愈烈,以致下人心不安,為今釜底抽薪之計……”
“對,對!”這一次,慈安的反應很快,甚至打斷了曹毓瑛的話,“關鍵還是‘他’得快回來——‘他’一回來,就什麼‘浮言’也沒有了!”
頓了一頓,“嗯,一會兒你們幾位,就趕緊去朝內北街吧!那兩份東西——西征大軍的檄文,還有給俄羅斯的照會,我就不看了——反正也看不大明白,還浪費辰光!他行,就行了!”
呃……
“是。”
“是。”
“啟稟母後皇太後,”文祥道,“有一個事兒,臣等要請旨,並麵稟軒親王施行。”
“什麼事兒呀?”
“大行皇帝的廟號和諡號,”文祥道,“既然已經定了下來,臣等請懿旨,盡早公諸下。”
慈安並沒有意識到,大行皇帝的廟號和諡號“公諸下”意味著什麼,道:“好啊,什麼時候‘明’,你們和他定就好了。”
呃,顯然的,母後皇太後尚未解其中深意。
文祥先了聲“是”,然後道:“回母後皇太後,大行皇帝的廟號,一經明,即謂大行皇帝可入祀太廟;諡號明,即謂已對大行皇帝蓋棺定論,廟、諡公諸下,即謂下:大統之傳承,已經完成了。”
慈安呆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了,不由得“啊”了一聲。
“你是,嗣皇帝……”
“是,”文祥鄭重道,“彼時,命當已有歸。”
“臣等皆以文祥之言為然!”曹毓瑛、許庚身、郭嵩燾三人齊聲道,“伏乞母後皇太後嘉納!”
慈安被曹、許、郭的話點醒了,又輕輕的“啊”了一聲——她明白了文祥做如是的另一層深意了。
和曹、許、郭的反應是一樣的,慈安的整張麵龐,都似乎放出光來,她用極欣慰的眼光看著文祥:“好,我明白了——就這麼辦吧!”
“是!”四位大軍機齊聲道,“謹遵母後皇太後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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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軍機處,先草擬給李鴻章和瑞麟的複旨——這個是直接寄給督撫的“廷寄”,不經內閣“明”。旨稿上呈母後皇太後禦覽之後,用軍機處銀印,交兵部捷報處遞。
公文之上,加注“六百裏”——這本是指每日的行程,有“四百裏”、“五百裏”、“六百裏”、“六百裏加緊”和“八百裏加緊”幾種名目,其中,“六百裏加緊”和“八百裏加緊”,隻在軍情緊急之時使用。
不過,武漢也好,廣州也罷,現在都已通了電報,這個每日行程的名目,於武漢和廣州而言,其實已沒有意義了。可是,這個“每日行程”,相當一段時間內,還不能廢除,因為還有許多地方未通電報,往這些地方的公文,還是得依靠驛馬傳遞。
於是,對於已經通了電報的地方,“四百裏”、“五百裏”、“六百裏”、“六百裏加緊”和“八百裏加緊”,就演變成一種表示公文重要等級的標識了。
“六百裏加緊”和“八百裏加緊”,隻在軍情緊急之時使用,給李鴻章、瑞麟的廷寄加注的“六百裏”,在承平之時,算是最高的一等了。
處理過兩份廷寄,四位大軍機立即出宮,往朝內北街而來。
沒有想到的是,興衝衝的趕到了軒親王府,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不是軒親王“不納”,而是……呃,他老人家不在家。
軒王府的“門上”,是這樣子的:“回各位大人的話,王爺不在府上,今兒一大早,還沒大亮——也就是剛剛開城門的時候,王爺就出門兒了。”
四位大軍機一起愕然。
“王爺有沒有去哪裏?”
“有,去西山——王爺,去那兒透透氣兒。”
透透氣兒?
“西山?王爺有沒有交代,他是隨便逛逛呢,還是……具體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