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皇太後高地厚之恩,”抬起頭來,關卓凡朗聲道,“臣感激涕零……”
九位親貴重臣,不由自主,大大的鬆了口氣。
“……不過,恕臣無狀,不能奉詔。”
什麼?!
九位親貴重臣,眼睛一齊睜大了,嘴巴也都微微的張了開來。
文祥腦子中“嗡嗡”作響,他略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艱難的道:“王爺……不奉詔?”
“我心倦神疲,身顫魂搖,”關卓凡平靜的道,“樞務至重,我的精神和身子,都不堪為主持了。請諸公替我奏明皇太後,我若繼續留在樞府,不過屍餐素位,隻有誤國兼自誤而已。”
頓了一頓,“臣辜恩背職,罪該萬死。”
罷,俯下身去,又磕了一個頭。
然後,站起身來,微微垂首。
“王爺!”
“逸軒!”
眼見四軍機和睿王、伯王都要圍了上來,關卓凡站直了身子,擺了擺手:“我意已決,各位不必再什麼了。”
頓了一頓,“諸公往來奔波,十分勤苦,我這兒,除了清茶一杯,無他以為敬,諸公若不著急趕回去繳旨,就請坐,待下人奉茶,不過,恕我不能奉陪了。”
罷,拱了拱手,掉頭而去了。
九位親貴重臣,人人目瞪口呆。
文祥的腦子,亂成一片。
軒親王是什麼意思呢?
他是要演“三推三讓”的戲碼呢?還是……真的對上諭中沒有明確指斥醇王不滿?
想到自己在其中的責任,文祥心裏麵沮喪極了。
“博公,”曹毓瑛低聲道,“咱們先回去繳旨吧,看看‘上頭‘的意思,再。”
“是,”許庚身道,“事緩則圓!”
“我看,”郭嵩燾也道,“咱們亦不必太過懊惱,一次不成,就再來一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筠仙這話的在理——”曹毓瑛道,“博公,軍機處現以你居首——你要打起精神來!”
文祥一震。
他舒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道:“琢如責我以義,我不敢不領。不過,‘軍機處以我居首’——這個話,千萬不敢這麼,軒親王之外,軍機處裏,沒有‘為首’的人,我和你、星叔、筠仙,都是一樣的。”
曹毓瑛微微一笑,道:“是,精誠團結,合舟共濟。”
文祥又是微微一震,“是,琢如,你得好——精誠團結,合舟共濟。”
就在這時,軒王府的幾個妙齡丫鬟,嫋嫋娜娜,絡繹入內,每個人都端著一個大大的倭漆托盤。眾人看時,隻見托盤上麵,除了“清茶一杯”之外,還有十幾碟各種各樣的點心、幹果。
伯王笑道:“好,好!現下已經過了飯點兒,肚子正在叫呢,你們想的倒是周道!——隻可惜沒有酒!”
為首的一個高挑明豔的丫鬟,抿著嘴兒笑道:“王爺要喝酒,我這就給您取去——不曉得王爺愛喝什麼酒?有汾酒,有紹酒,也有洋人的酒——白的、紅的,都有。”
伯王嗬嗬笑道:“你別再了,再,我的饞蟲就勾上來了!我倒是想喝,可是,一會兒還得回去繳旨,給‘上頭’聞到我一身酒氣,可就不妙了——這就很好!”
著,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抓起一塊點心,就往嘴裏塞,同時,也不忘了招呼其他的人:“老莊、老睿,霞翁、芝翁,博川、琢如、星叔、筠仙……來,來,來,趕緊過來,墊巴墊巴!”
文祥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又想著要趕回宮繳旨,正在猶豫,曹毓瑛笑道:“好,好,盛情難卻,就用一些,就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