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為驚奇,多方求證於方家——也包括洋人,結果現,這‘牛痘’,果然安全可靠,效驗如神,絕非‘人痘’可比!”
“鹹豐十一年,我丁母憂,扶柩歸蘭,就講於蘭山書院。期間,眼見鄉梓花肆虐,鄉人除了祈求神佛保佑,束手無策——‘人痘’,那根本不是普通人家種得起的;就種了,稍有不慎,亦幾同自殺!”
“我奔走呼號,募集白銀千餘兩,遴選董事,延聘良醫,購置種苗,創建了一間的‘牛痘局’,並寫了一篇《創設牛痘局啟》,力陳‘牛痘’之安全可靠,極具效驗。”
“可是,”吳可讀搖了搖頭,“聽到‘牛痘’二字,曉得種苗‘取之於牛身’,絕大多數的人,都是……‘焉有是理?焉有是理’?”
醇王的臉,漲紅了,囁嚅了幾下,沒出什麼來。
“我服滿起複,”吳可讀道,“返京之時,‘牛痘局’已難乎為繼,現在,隻怕已經……”
搖了搖頭,長歎一聲。
頓了一頓,眼中已是灼灼的放出光來:“如今,榮安公主身為皇女,率先垂範,日後推行‘牛痘’,必然事半而功倍!這……真是活人萬千的大功德!”
著,站起身來,向著關卓凡,長揖到地。
關卓凡趕緊也站了起來,還了一揖。
親貴重臣,相互以目:這下子,可好玩兒了——吳柳堂,你現在到底算是哪一邊兒的人呢?
寶廷得意洋洋:“榮安公主尚未登基,已在儀範下後世!繼統踐祚,必為一代明君!諸公,何去何從,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吳可讀的“垂範”,並未上升到寶廷的“儀範下後世”的高度,不過,寶廷順杆兒爬上來,倒是十分的自然。
至此,是“宗入繼大宗”,還是“立女帝”,平明顯的傾向於後者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最重要的一個事兒,尚未有人提出來。
“寶竹坡!”醇王大聲道,“你再怎麼花亂墜,又用何用?我隻問你一句話——”
頓了一頓,聲音更大了:“若榮安繼統、承嗣,她的子女,姓什麼呀?”
這,就是那個“最重要、最重要”事兒了。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盯死了寶廷。
“這還用?”寶廷高聲道,“自然是姓——愛新覺羅!”
“呼——”
這是吐氣的聲音,不是一個人吐氣,是許多人同時吐氣——內閣大堂內,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氣。
眼尖的,留意到主持人之一的文博川,身子微微一晃,一陣潮紅,浮上了麵龐。
醇王咬著牙:“姓愛新覺羅——我要請問,軒親王,樂意嗎?”
人們剛剛放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來,所有人的目光,聚攏到了關卓凡的身上。
未等關卓凡開口,寶廷便大聲道:“這個事兒,哪裏輪得到軒親王話?榮安公主是君,軒親王是臣!榮安公主登基踐祚之後,君臣分際,更是不可逾越!榮安公主繼統為君,承嗣愛新覺羅之大宗,其子女自然姓愛新覺羅,此乃定!非人臣所可置喙!”
雖“非人臣所可置喙”,但大夥兒還是都看著軒親王。
軒親王話了,聲音異常平靜:“寶竹坡的話,乃是正論,此確非人臣所可置喙——我沒有多一個字的看法。”
“呼——”
幾乎又是人人都吐了口氣。
文祥的身子,似乎又微微的晃了一晃。
“好,好,好!”
醇王的話,帶著古怪的顫音,臉麵也愈來愈紅,看的出來,他正在努力集聚自己的決心。
“好”了幾聲,終於咬著牙,下定了決心:“有一件事,如果軒親王答應了下來,立女帝——我就不反對了!”
啊?
下麵響起了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關卓凡的聲音,依舊很平靜:“醇郡王請,我但凡做得到的,必定勉力去做,不過嘛——”
微微一頓,“這個,同是否反對‘立女帝’,不必扯上關係。”
意思是,我做了您要求的事兒之後,您還是可以繼續反對立女帝的,沒關係,沒關係。
醇王微微獰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言必行,行必果!”
頓了一頓,“大家都曉得,如果‘宗入繼大宗’,皇帝的本生父,是不能幹政的——”
話沒完,反應快的人,腦子裏已是微微一炸:什麼意思?
“那麼,”醇王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請教軒親王,皇帝的‘本夫’——又該如何呢?”
整個內閣大堂,似乎都呆了一呆,然後,“轟”的一下,即便最冷靜的人,也未能控製住自己,不出某種失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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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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