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皇帝的本夫(2 / 3)

內閣大堂中,人人心中一凜。

“榮安公主為文宗顯皇帝、慈安皇太後、慈禧皇太後親女!”寶廷高聲道,“若由她繼統、承嗣,上上下下,哪裏還要心驚膽戰的過上十幾年,提防著什麼‘大禮議’之類的荒唐事兒?”

微微一頓,“還有,眾所周知,榮安公主性淳厚,聰慧通達!登基踐祚,必為一代明君!由她來繼統、承嗣,非止宗室椒房之幸,亦為下臣民之福!”

榮安公主當然是文宗顯皇帝親女,卻不是哪位皇太後親生的,不過,她是“慈安皇太後親女”,從宗法上來,從母後皇太後和榮安公主的母女情分上來,都不算錯;至於“慈禧皇太後”嘛,嘿嘿,反正“兩宮並尊”,將“慈禧皇太後”扯進來,將榮安公主算成“慈安皇太後、慈禧皇太後親女”,勉強也的過去。

至少,此時、此地、此事,不會有人跳出來挑寶廷的刺兒。

至於“性淳厚,聰慧通達”,倒真的是“眾所周知”,公認的法是,榮安公主的性子,仿佛生母麗貴太妃,溫柔和婉,屈己從人;不過,腦袋瓜子,就要比麗貴太妃好用許多了。

仔細想一想,榮安公主繼統、承嗣,大夥兒的利益,都不受影響,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日子——過的更好些,也不定呢。

那麼,我們為什麼要反對“立女帝”呢?

這個,這個,呃,我們自己,也有點兒糊塗呀。

大夥兒正在“糊塗”,寶廷又話了。

“還有,”寶廷道,“不曉得柳翁想過沒有?抱養幼帝,立意雖佳,用心雖好,卻另有一大隱患,為社稷計,為朝廷計,不能不慮!”

另有一大隱患?

吳可讀:“請道其詳。”

“花!”

“花?”

“不錯,花!”寶廷道,“我查過了,目下的‘載’字輩,尚在繈褓之中者,並沒有已經出過花的,如果立為嗣皇帝,日後竟不幸重蹈大行皇帝之不諱,如之奈何?”

這倒確實是個“不可不慮”的事兒。

竊竊私語的親貴重臣中,不少人都暗暗點頭。

吳可讀還沒話,醇王忍不住了:“榮安也沒有出過花!有什麼區別?”

寶廷微微一笑,道:“王爺有所不知,榮安公主已經出過花了。”

醇王愕然:“胡!焉有此事?寶竹坡,你不要為了遂行己誌,信口開河!”

“我的不大準確,”寶廷從容道,“榮安公主不是已經出過了花,而是已經種過痘了——這不就相當於出過了花了嗎?”

“種過痘了?”醇王依舊愕然,“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曉得?”

罷,看向關卓凡,眼神中全是懷疑。

關卓凡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就是前不久的事情。大行皇帝‘見喜’,姊弟關心,我想著,榮安也沒有出過花,就——”

哦,原來如此。

這似乎是很合理的:眼見弟弟遭逢“花之喜”,趕緊亡羊補牢,替姊姊未雨綢繆,以免日後重蹈弟弟之“不諱”。

醇王依舊滿是懷疑:“種痘——那是多大的動靜?怎麼……外頭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關卓凡淡淡一笑:“沒有多大的動靜——種的不是‘人痘’,是‘牛痘’,無需勞師動眾,一個醫生、半功夫,就盡夠了。”

聽到“牛痘”二字,吳可讀眼中,倏然光芒大盛。

“一個醫生、半功夫?”醇王一臉茫然,“‘牛……痘’?那是什麼?”

接口的不是關卓凡,是寶廷,他含笑道:“‘牛痘’是什麼,咱們倒是可以請教柳翁。”

轉向吳可讀:“柳翁,就請指教。”

眾人不禁奇怪了:這幾個人,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麼藥啊?

“牛痘——”吳可讀慢吞吞的道,“其實和‘人痘’仿佛,‘人痘’取之於人體,因此,謂之‘人痘’;‘牛痘’,取之於牛身,因此,謂之‘牛痘’。”

頓了一頓,“二者之別在於,‘人痘’極險,受者必出花——隻是,此花之烈,較之普通花,要略輕一點——若不出花,固然無險,可也就全然無效了;‘牛痘’,卻是極安全的,受者不出花,隻會一點點的低燒,且兩、三日之後,便恢複如常,此後,終其一生,再也不會罹患花了。”

這麼神奇?

下麵議論的聲音,明顯的大了起來——這個事兒,不和繼統、承嗣直接相關,倒是可以“暢所欲言”。

“取之於……牛身?”醇王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吳可讀點了點頭:“是。”

“焉有是理?焉有是理?”醇王連連搖頭。

吳可讀苦笑了一下,沒有直接回應醇王的“焉有是理”,卻微微提高了聲音:“諸公或許奇怪,我怎麼會曉得‘牛痘’這回事兒?”

是啊,俺們都在奇怪呢。

有人甚至暗自嘀咕:吳柳堂,你不是暗地裏早就和和寶竹坡勾當好了吧?如是,可就……不大地道了呀!

“‘牛痘’的法子,”吳可讀朗聲道,“我是從一個廣東的商人那裏聽來的,此人‘在教’,夫妻子女,皆種‘牛痘’,又‘教友’之中,隻要種了‘牛痘’,就再也沒有罹患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