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人心可易 天道難憑(2 / 3)

許多事情,在當事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過了!

唉,老七已經不是過去的老七了,再也不能拿過去那一套來對待他了!

自己和他的關係,已經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了!

恭王悚然驚覺:假若……自己真的謀求大位,且不別的人,單這位七弟——他能服氣嗎?

若放在五年之前,恭王還有醇王“服氣”的把握,現在——

恭王不自禁的微微搖頭:不能了!

還有,從醇王堅持提前“議立嗣皇帝”的主張來看,他對正常的統緒傳承,有極其深刻的執念,他能夠允許有人去翻十七前的舊賬,推翻既有的統緒嗎?

隻怕是難!

恭王一度認為,“道、人心”,都在自己這裏,現在冷靜下來,回過頭去看一看——先不“道”,先“人心”,這個“人心”,真的在自己這裏嗎?

隻怕未必!

自己的親兄弟,自己都沒有把握,況乎他人?

一個個的擺一擺。

首先是宗室。

宗室裏邊,哪一個是自己的死忠?哪一個,肯幹冒終生圈禁、甚至殺頭的奇險,掙這個“擁立之功”的?

一個都想不出來。

“那邊兒”呢,倒是有一大堆搖旗呐喊的!

恭王心目中之“那邊兒”,自然是他謀求大位最大的那個障礙——關卓凡了。

再來看地方督撫。

祺祥政變的時候,身陷囹圄的肅順,打過請督撫力保的主意——如果曾國藩、駱秉章、勞崇光、官文、彭玉麟等分頭上折,請求“格外開恩”,寬免肅順、載垣、端華等人一死,那麼,兩宮皇太後和恭王,無論如何,不能不買麵子,彼時出力剿匪,全靠這班人呢。

對此,肅順是有把握的,因為,重用漢員,倚重地方,本來就是他的主意,曾國藩、駱秉章、官文、彭玉麟等能有今日,同他的大力支持是分不開的。

可是,肅順到底失望了!曾國藩等漢人,固然一個屁沒放。官文這個滿人,也一聲沒吭,一十八省督撫,一默無言,眼睜睜的看著肅順被推上了菜市口。

到了最後,“上頭”也好。階下囚也好,旁邊兒看熱鬧的也好,都看明白、想明白了:在地方督撫眼裏,“上頭”變來變去,不過是在“鬧家務”,誰上誰下,關我們屁事?反正又不動我們的位子!

這個道理,殺肅順、載垣、端華的時候自己是明白的,怎麼時過境遷。反倒有些糊塗了?

恭王背上的冷汗,一層層的往外冒。

何況,目下的地方督撫,兩江、兩廣等最重要的地盤,都有“那邊兒”的私人,直隸、湖廣、陝甘等地的頭腦,就算不是“那邊兒”的盟友,也絕對不會主動站到“那邊兒”的對立麵去。

機樞呢?

恭王苦笑:更不用了!

不計“他”。其餘幾個大軍機,隻有文祥是唯一一個“自己人”。可是,恭王知道,文祥不是寶鋆,此刻不是辛酉年,關某人不是肅某人,文祥是絕對不會支持自己去翻十幾年前的舊賬的!

內閣、六部、都察院……

一、二品的大員。一個個的數過去,要麼不足為恃,要麼根本不會趟這灘渾水,要麼就是“他”的人。

真正靠得住的“自己人”,少之又少。

愈想愈是沮喪!

自己這麼些年苦心培養的“班底”。都到哪裏去了?

發了好一會兒的悶,恭王終於想清楚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