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連根拔起(2 / 2)

文宗的法統動搖,他的兒子、他的妻子的法統,也就跟著動搖。

此其一。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如果文宗是一個“錯誤”的繼承人,那麼,“正確”的繼承人,又該是哪一位呢?

還用嗎?自然是——

彼時之皇六子、今日之恭親王!

電閃雷鳴,怒濤洶湧,恭王目眩神移,心旌搖動。

深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鬱悶、痛苦、**、抱負,一起破堤而出,在心房內奔騰呼嘯,往來衝擊。

他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本來,恭王已經是打定了主意,對慈禧和關卓凡退避三舍了,為此,他甚至不惜“自汙”,拿親生兒子做伐子,以求免於卷入“爭立嗣皇帝”這個大是大非的漩渦。

不過,恭王這麼做,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即便慈禧和關卓凡一切都照程序來,不對他下絆子、捅刀子——雖然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兒子,順利的被立為嗣皇帝,“太上皇”這個位子,對於他來,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吸引力。

如果載澄或是載瀅,被立為嗣皇帝,則作為嗣皇帝的“本生父”,恭王一定會被嚴格要求,同朝政保持絕對的距離。政治——不論以任何形式——他都是不能再碰一指頭的了,就是正常的人際交往,也會被加以嚴格的限製,宗室之外的朝臣,原則上,都不能再往來了,包括寶鋆,文祥更不必——那是軍機大臣。

到時候,雖然名義上,恭王依然擁有行動的自由,但真實的處境,幾乎形同軟禁,就算跑到香山碧雲寺一類的地方“隱居”,跟著“伺候”他的,也不會隻有恭王府的護衛,其中,一定會有“上頭”指派的大內侍衛。

非但如此,就是正常的典禮、祭祀,恭王可能都無法參與。別的不,禮儀就是個麻煩事兒,看著他對著親生兒子磕頭,誰都會覺得別扭——包括他自己。

“上頭”的種種要求和措施,都會光明正大的施行,沒有人會提出異議,甚至也不會有人暗自不服,因為,這是“宗”入繼“大宗”,防止皇帝的“本生父”“亂政”的標準套路,換了誰都一樣——誰叫你兒子做了皇帝呢?

這個情況,一直會持續到他的皇帝兒子親政。

理論上來,皇帝親政之後,“本生父”依舊不可以“幹政”,但是,因為皇帝已經“親裁大政”,如果他想啟用自己的生父,別人也很難攔得住——不論是親貴重臣,還是到時候已經“撤簾”的皇太後。

何況這位“本生父”是曾秉政多年、班底深厚的恭親王?到時候,有人主動“勸進”也不定——這種人,大約不會少。

放在前明,也許還會鬧出類似“大禮儀”那樣的事件,但在本朝,大夥兒心知肚明,沒幾個人會那麼死心眼兒滴。

不過,這裏有一個最基本的前提條件:皇帝得樂意任用自己的生父。

這一點,恭王並沒有什麼把握。

次子載瀅,尚在繈褓之間;長子載澄,同他的關係,則不能算做很好。

恭王的脾性,是端莊謹飭一路,載澄的脾性,卻是飛揚跳脫,父子的脾性,其實十分不對。

載澄人很聰明,但不愛讀正經書,諸般“閑書”,本本“門兒清”,詩詞曲賦,也頗為來得,鬥雞、走狗、跑馬,更是一等一的好手。且年紀,就慣會在女人堆裏下功夫,家裏的丫鬟,已經被他上手了好幾個,恭王府外,大約也有澄貝勒相好的女人。

載澄一向以賈寶玉自居,恭王府上下看他,和賈寶玉也差不了多少。恭王自非賈政之迂腐可比,可是,看長子的眼光,同賈政看賈寶玉,倒也十分相似,各種的不順眼。

隻是恭王福晉護著,載澄在父親麵前,又十分的見機,才一直沒給恭王找到大肆發作他的機會,直到那恭王突然雷霆大作,誰求情都不成——包括恭王福晉跪在一旁、哀哀哭泣,終於將載澄痛笞一頓,然後送了宗人府。

恭王痛笞載澄,固然是為了“自汙”,可是,其中也未必沒有一點深惡此子、借機發作的意思。

長子如果真的做了皇帝,親政之後,同自己這個“本生父”的關係,到底何如呢?

難道,到時候,自己除了要給他磕頭,還要或者對他曲意逢迎,或者同他勾心鬥角?

所以,恭王怎麼會有參與“爭立嗣皇帝”的積極性呢?

可是,如果做皇帝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自己呢?!

*(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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