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想到,叫“他”批折子,軍機“叫起”的時間大幅縮短,才得以騰出空兒來,陪自己接見太醫,這個安排,現在看來,真是十分之正確!
不過,是“空兒”,於“他”來,卻是更忙了吧!軍機“叫起”之後,要陪自己見太醫;軍機下值,回到家,要一份一份的批折子,唉,真是……辛苦你了!
想到這兒,慈安的目光,不自主的變得柔柔的了:等皇帝病好了,一定要好好兒慰勞慰勞你!
嗯,該怎麼慰勞“他”呢?
慰勞……
母後皇太後的臉兒,突然莫名其妙變紅了。
她自己被自己嚇了一跳,心也怦怦的跳了起來:這裏是什麼地方?目下正在什麼事兒?我,我,唉,我都想些什麼呢!
荒唐,荒唐!
她做賊心虛地偷覷了另兩個人一眼,王守正跪在地上,按規矩不敢抬頭,自然是看不見自己的表情的;“他”呢,半側著身子,應該也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吧?
放下心來,定了定神,道:“怪不得‘出花’這麼遭罪!兩支兵馬,在身子裏邊兒,衝來衝去的,怎麼受得了啊!”
頓了頓,道:“待皇帝的‘花’都發出來了,可要好好兒的將養將養!”
“是,”關卓凡道,“太後所見極是。”
“可是,”臉上紅暈未曾盡褪,母後皇太後已是憂形於色:“唉,皇帝的稟賦弱,這‘本源’,似乎一向不大強的……”
話沒完,覺得實在不大吉利,打住了。
這一次,關卓凡沒有接口,更沒有虛安慰慈安,他是用沉默來表示讚同慈安的皇帝稟賦弱、本源不強的法——就是要加強你的這個認識和印象。
話的是王守正。
“太後聖明,正因為皇上的底子不算太強,所以,‘出花’的這些日子,要嚴防外感一類的額外的毛病——呃,出花的時候,病人身上,是不敢有其他的什麼毛病的,這個道理,同軒親王方才的打仗,是一樣的,兩軍對壘,勢均力敵,難解難分,這時候,突然殺出另一支人馬,打橫插過來,這個仗,就難打了。”
關卓凡心中一動。
這個話頭,他本來是想親自出馬,替王守正引出來的,不想自己還未開口,王守正就主動跳了出來,看來,“別的毛病”,真的是王院判的怨念啊,和自己一樣,都在準備著“預留地步”啊。
“對,對,”慈安連連頭,“一會兒,我再交代交代太極殿和長春宮的人,可要伺候周到了,不敢叫皇帝著涼感冒!”
頓了一頓,“不過,現在時熱了,沒那麼容易‘外感’,這個,倒比時冷的時候‘出花’,要好些吧?”
“回太後,”王守正道,“捂得太過,依舊可能‘熱感’的。”
“啊?啊,也是,也是,要當心,要當心!”
接下來的幾,不曉得是“當心”的緣故,伺候的果然“周到”,還是太醫請脈殷勤,開的藥對症,皇帝的病情,真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有了胃口,除了能進粥,還能進些餛鈍之類的半幹半稀的食物;喉嚨也不怎麼痛了,嘴巴裏,也沒有那麼幹了,胸口也沒有那麼火燒火燎的難受了,晚上也能夠睡得著覺了。
最重要的是,“花”發的愈來愈密了——密也罷了,關鍵是既密集又飽滿,大粒的愈來愈多,粒的愈來愈少,那些大粒的,一粒一粒,晶瑩剔透,很有兒“珍珠豆”的意思了。那種亂糟糟粘連一片的“花”,愈來愈少了。
王守正和魏吉恩兩個,雖然不敢把話得太滿,但臉上終於露出了喜色。
尤其是魏吉恩,許是想到了四品京堂的帽子就在頭盤旋著,隨時都能掉了下來,歡容難抑,每次向母後皇太後講解脈案,若有他在場,一定口稱“臣給母後皇太後叩喜!”,皇帝“進白菜豬肉餡兒的元寶湯”了,要向母後皇太後“叩喜”;皇帝晚上“歇得安了”,要向母後皇太後“叩喜”;“花”發的好,更加是要向母後皇太後“叩喜”了。
害得慈安不止一次,以為皇帝的“花之喜”,已經過去了。
當著慈安的麵兒,關卓凡不好什麼,但下來之後,他不得不通過王守正,提醒魏吉恩,話不好的“太滿”了。
可是,關卓凡自己,也不免暗自嘀咕:這麼搞下去,皇帝的花,會不會真的就此痊愈了呀?
那,可就麻煩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