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祺也沒有留意到皇帝話語中的異常,他此時懊悔無比,都恨不得抽自己的大嘴巴子了:我他媽的多什麼嘴,扯什麼弘德殿!
無論如何,要打消皇帝的這個念頭!
“呃,皇上,就算咱們將他拿了下來,這個……之後呢?”
皇帝又是一愕:“之後什麼?”
“皇上尚未親政,不能明發詔書,就算‘有旨意’,軍機處、內閣,也不會‘承旨’,旨意,呃,是怎麼也發不出去的。還有,呃,隻怕,咱們前腳將他拿了下來,後腳,母後皇太後就帶著侍衛過來了……”
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以一種絕望的語調道:“這麼,我就是一個……傀儡了。”
王慶祺趕忙道:“話可不能這麼!皇上隻是尚未親政!待親政了,大柄在握,自然……”
道:“隻怕等不到親政,我就變成後漢的質帝了。”
後漢……質帝?
王慶祺對於史實,自然是清楚的,他渾身一震,道:“絕無是理!關某雖然專擅跋扈,但以臣之見,尚無二心……”
“無二心?!無二心?!你,也他‘跋扈’了!”
王慶祺暗罵自己:好好兒的,我幹嘛要去扯這兩個字?
“呃,臣以為,跋扈和跋扈,是不一樣的,這個‘跋扈’和‘跋扈將軍’,呃,也是不一樣的。鼇拜也跋扈,肅順也跋扈,其罪……都是應得的,但若他們已有了悖逆謀弑的心,臣以為,多少還是過了,這關某,臣以為,呃,亦……”
“你不必再了!”
王慶祺隻好閉嘴。
“不管他有沒有悖逆謀弑之心,但穢亂宮廷,辱我太甚,我就不能不殺他!親政還要多久?我等不了!再等多一年半載,我非瘋掉了不可!”
穢亂宮廷?到底他媽的怎麼回事嘛!
“王慶祺,”道,“忠心不忠心,不是單靠一張嘴的!兩麵三刀、口不對心,就是欺君!你也了,我總是要親政的,待我親了政,哼,這種牆頭草般的人,會有什麼下場,你自己想去!”
王慶祺呆住了。
皇帝站了起來:“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皇上……”
“李,咱們走!”
皇帝拂袖而去,王慶祺隻好“跪送”。
之後,他站在在院子裏,發了半的呆,回到屋裏,坐了下來,又發了半的呆。
怎麼辦?怎麼辦?
他固然熱愛榮華富貴,但並沒有什麼政治野心;他亦不算一個膽的人,但做這種失敗了便身死族滅的“大事”的膽子,卻是沒有的。
皇帝學生的脾性,他也是了解的,一念既起,便無法消卻,對關卓凡,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有沒有自己的幫忙,他都會“動手”的,遲一點、早一點的事兒罷了。
這個事兒,即便自己始終敷衍,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氣力,但無論如何,已入其局,將來事敗,便難逃瓜蔓。
在他看來,“除此神奸巨蠹”,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將來事敗”,是不可避免的,則自己“難逃瓜蔓”的下場,也就不可避免。
王慶祺熟讀史書,這類政爭失敗者的下場,他是很清楚的,,他這種在下邊兒“襄讚”的,幾乎都逃不脫菜市口上的一刀。
後脖梗涼嗖嗖的。
還有,王慶祺曉得,以皇帝的脾性,那段話,也不算玩兒虛的:“忠心不忠心,不是單靠一張嘴!兩麵三刀、口不對心,就是欺君!你也了,我總是要親政的,待我親了政,哼,這種牆頭草般的人,會有什麼下場,你自己想去!”
就是,即便皇帝能夠忍住,在親政之前,不對關卓凡動手;親了政,也不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鬧不好,自己的倒黴,還在關卓凡前頭呢。
我左右是做不成人了。
怎麼辦?怎麼辦?
這個事兒,是沒有人可以商量的。
呃……
如果有,那麼,隻有一個人:父親大人。
父子情殷,怎麼著,老父都不至於把自己給賣了。
可是,王慶祺也是知道自己這個老爸的,性格庸懦,謹慎微,掉下片樹葉,也怕砸著頭,不然,也不能混得這麼慘:道光二十年就點了庶吉士——曾國藩亦不過道光十八年會試中式——目下已是同治五年了,距他“散館”,整整二十四年了,連兒子都點了翰林,他卻連一任“考差”都沒有放過。
大的麻煩,給他聽,會不會,嚇壞了他?
他又能給自己出什麼主意呢?
唉!
思前想後,猶豫再三,到了晚上,到底還是把這個事兒,同父親了。
王祖培默然不語。
王慶祺也不話。
過了差不多半刻鍾,王祖培終於開口了:
“社稷,太祖、太宗之社稷,聖祖、高宗之社稷,非……今上一人之社稷。”
頓了一頓,“軒王,社稷柱石也。”
王慶祺心頭大震。
他曉得父親的意思了。
他也曉得,自己該怎麼辦了。
“今日事,今日畢。”
“……是,兒子……遵命。”
(五千六百字大章奉上!另,獅子給各位書友拜年啦!這個……恭喜發財,票票拿來!恭喜發財,票票拿來!嘻嘻,拜謝!拜謝!)
*(未完待續。)u
&l;/b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