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柔公主不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輕輕笑了一聲，道：“王爺的容易——可是，哪兒有那麼輕巧的事兒啊？扈姐姐、楊姐姐、米姐姐、雅姐姐幾位，當然都是通情達理、大方不過的，可是，到底是自個兒身上掉下的肉，送給別個養，她們……能樂意？”
其實王爺的也不容易——“躊躇再三”呢。
但話既出口，不能收回，隻好：“呃……你又不是‘別個’！”
頓一頓，“再者了，對孩子來，也是一件好事兒！當媽的，呃，不能不樂意的！”
所謂“對孩子來也是一件好事兒”，是，如此一來，由庶入嫡，白撿了一個軒親王的爵位了。
嘴上雖這麼，但心裏頭，對於那幾位“姐姐”樂意與否，關卓凡卻是一點兒把握也沒有的。
首先，米婭、雅克琳所出，畢竟是混血兒，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拿她們的子女來承老關家的嗣，繼軒親王的爵位——也即是，暫時隻能打扈晴晴和楊婉兒的主意了。
她們兩個，能樂意嗎？
關卓凡幾乎可以肯定：都不樂意。
雖不樂意，楊婉兒那兒，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扈晴晴呢？關卓凡亦幾乎可以肯定：這位姐姐，幾乎不會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這種事情，又不好硬來——這種事情上，關卓凡也從不會硬來的。
這是為什麼他躊躇再三，才勉強給了敦柔公主一個“抱一個過來養”的答複。
“好事兒——我倒不能這麼想。”
敦柔公主微微搖著頭，“我是，但凡王爺所出，庶也好，嫡也好，將來，必定都是有大出息的；不能，隻有抱給我養了，才算有出息，才算‘好事兒’。”
“這個……嘿嘿！”
“另外，就算幾位姐姐真樂意——”
話半截，打住。
“哎，有什麼話，你盡管！”
“我想，不管是哪位姐姐生的，我抱過來養，都得……趁孩子還吧？待到孩子大了，記事兒了，懂事兒了，再抱過來養，是不是……就不大合適了？”
這——
倒是實在話呢。
如果孩子“記事兒了，懂事兒了”，必定惦記自己的生母，同養母的感情的培養，就事倍功半了。
隻是，照您介麼，目下的這四位——關曉曉、關昕、關晟、關杲，統統不合適“抱過來養”嘍？
畢竟，這四位，都“記事兒了，懂事兒了”了嘛！
那——
關卓凡轉著念頭，“你的……呃，自然是有道理的，隻是……”
“還有一個事兒，”敦柔公主微笑道，“我和皇上，私底下是聊過的——不曉得，皇上有沒有跟王爺提過呢？”
關卓凡見她突然宕開一筆，微微一怔，“什麼事兒呀？”
“我們姐兒倆，嫁給王爺，也有日子了，可是，幾位姐姐——扈姐姐、楊姐姐兩位，還呆在上海，米姐姐、雅姐姐兩位，還呆在國外，明明是一家人，卻南地北的，外頭不曉得內情的，還以為……皇上和我，嫉妒，容不下幾位姐姐呢！”
“啊？”
“我想，咱們並不比普通人家，幾位姐姐就算搬到北京來，或者住朝內北街，或者住柳條胡同，這個……並不會委屈了幾位姐姐吧？”
敦柔公主的婉轉，但關卓凡當然聽懂了——您和您的兩位正妻，“分府而居”，各有各的住處；您若將您的側福晉和其他妾侍接到北京，則她們當然跟您住在一塊兒，因此，並不必像“普通人家”的老婆那樣，每替大老婆請安，因此，“並不會委屈了幾位姐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