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演”二字,既不是北洋女師範學堂的原創,更不是關卓凡的“杜撰”——原時空,嚴複擇赫胥黎《進化論和倫理學》之部分翻譯成中文,光緒二十三年,即一八九七年,刊載於《國聞報》,名曰《演論》。
目下,嚴複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至於“畫荻課兒,焚裘訓子”之“畫荻”,為北宋歐陽修之母教子之典故;“焚裘”,為西晉羅企生之母教子之典故,這些,敦柔公主一聽就曉得咋回事兒了,就用不著請教她的半吊子老公了。
關卓凡連稱“見笑”,敦柔公主卻是神情鄭重,語氣感慨:
“王爺祭閻麗亨的雄文,我是拜讀過的,那真正叫蕩氣回腸、動人心魄!這支‘女子師範學校’校歌,雖然寥寥數十字,卻也是氣象宏大、振聾發聵!王爺的聰明智慧——真正叫得之於了!”
穿越八年,關輔政王的學問,已為時人公許為“兼貫中西、精淵博深”——論中,就是已故的倭艮峰都公開表示過欽服;論西,所有同關輔政王打過交道的外國公使,無不交口稱譽,隻不過,人所共知,關輔政王從未進過學,則其“可以究人之際”的學問,到底從何而來呢?
既解釋不通,便頗有“授”、“得之於”的法,隻不過,既然涉及了一個“”字,便不能隨便施之於臣子之身,因此,當麵以“授”、“得之於”拍關卓凡馬屁的人,並不多,況乎,此話出於敦柔公主之口?
前文交代過,對於敦柔公主,關卓凡內心深處,其實是有一份情怯的——在敦柔公主麵前,他常常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壓的他啥話也不好,隻好“藏拙”;在不自覺的比較兩個同樣有學問的女人——婉貴妃和敦柔公主之時,生出這樣一種感覺:敦柔公主是一個“執念”的人,若與其在政治、曆史、軍事方麵交流而意見不一致的話,想服她,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可是,今不一樣了!
自己不論什麼,敦柔公主都婉轉讚附,而且,皆契合節拍,時不時就能夠搔到自己的癢處!
那種莫名的壓力,似乎煙消雲散了!
若得妻如此,又夫複何求呢?
關卓凡猶如吃了一個人參果,通體舒泰,每一個毛孔都爽到了,“哈哈”笑道,“公主如是,我的臉紅了——幸好,已經喝了點兒酒!”
敦柔公主嫣然一笑,隨即正容道,“‘下之大匹婦責’——王爺的好!隻不過,前人‘婦責’之謂,止於‘畫荻’、‘焚裘’而已——那是二門之內的事情;王爺‘婦責’之謂,是大門之外的事情——”
頓一頓,“王爺宏謨深遠,到底不是我可以盡窺的——我要請教王爺,王爺大振坤維,叫女子走出大門,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關卓凡大讚,“‘二門之內、大門之外’——公主這個法好!形象明白!‘走出大門’一,更好!——到時候,若有所宣諭,就用‘走出大門’這個法!”
頓一頓,“至於我的算盤,白了也簡單:今時不比往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單靠男子自個兒,已經忙不大過來了!必得男子、女子搭手——大夥兒一塊兒來做!”
“哦?”
“如果沒有機器——沒有蒸汽機這樣物事的話,這個世上,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已;可是,既有了蒸汽機,便繁衍出無數花樣來,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十倍不止!而且,愈往後,愈多!”
敦柔公主臻首微垂,過了一會兒,抬起頭來,微笑道,“我明白王爺的意思了;不過,我也是女子,仔細想一想,還真想不出來,除了手頭上的,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事情?”
“哎,公主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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