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顧淵便隻帶拿著一柄劍,消失在了鏡城門口,從此了無音訊。唯一給顧千樹留下的,就是一本顧家的武功秘籍,和他身上一半渾厚的內力。
顧家木犀花,是傳承,隨著一半的內力進入到下一代的身體裏,顧淵做了他最後可以做的,幹淨利落的走了。留在九歲的顧千樹,開始當起那個不稱職的城主。
楚之天之後詢問了關於顧淵的消息,在得知他離開鏡城後沉默了許久,隨後隻是苦笑:“他啊……還是那副德行。”
江南小調,鮮衣怒馬,在最美的時光最美的季節,楚之天和顧淵相遇了。
楚之天性格軟糯,長了一副好欺負的臉,卻偏偏像是腦袋裏少了一根筋。
“我給你說啊,我真的不是騙子。”當被摸了錢袋的楚之天纏著顧淵借錢的那天,就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顧淵一身白衣,臉色陰沉如同寒冬。
楚之天一身黑衣,笑的如沐春風。
春天和冬天相遇,最後是春天讓冬雪融化,不過可惜的是,春天卻並未為冬天停留。
顧淵的自尊心,隻容他妥協一次,他問道:你,可願同我在一起?
楚之天還是笑的燦爛,然後有意無意的岔開了話題。顧淵明白,這就是楚之天給他的答案。於是他從此之後不再問。
他們還是好兄弟,好朋友,可是卻當不了愛人。
楚之天不想回答,顧淵便不再逼他。兩人在中原分手,顧淵回到西域,結婚,生子,然後隱退。他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情十分清楚,而楚之天,隻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
楚之天是天驕之子,有個漂亮的妻子,還有兩個可愛的兒子——雖然其中一個在還未滿月時便被人擄走,但這並不能說明楚之天不幸福。
兩人就像兩條不平行而相交的線條,交集過後就是漸行漸遠,這也是早就注定的事。
正是因為長輩們的這些事,才致使顧千樹和楚天惶楚地藏之間的愛情沒有多那麼多的障礙。當楚之天知道自己的兒子愛上了顧淵的兒子時,想到的卻是兩個字:報應。
於是楚之天隻好苦笑一聲,衝著自己說了句,活該。
顧淵在離開了鏡城之後再也沒有了消息,偶爾有謠言說在遙遠的雪山見過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但這種謠言也隻是一閃而過,並不能有更詳細的消息。
顧千樹開始還派人打聽,到了後麵卻已經放棄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顧千樹逐漸明白過來,如果顧淵不想讓人找到他,那麼就沒人能找到他。
這個故事的結局其實並不算是個悲劇,至少對於依舊活著的人來說。
愛情對於顧淵隻是生命的一部分,他求而不得,卻並不怨懟。而楚之天則是子孫滿堂,在楚天惶和楚地藏這對雙子之後,又有了一兒一女。
安渡一生,無病無災,楚之天隻會在某個清閑的下午,腦海裏偶然飄過許多年前在江南遇到的那個少年的身影。
麵色如冰,白發飄飄,還有那雙漂亮的手,和手裏拿著的黑色的劍。
“你,可願同我在一起?”時間的沉澱,讓美酒般的記憶越發的香醇,楚之天甚至都能想起少年身上那如同白雪一般的冷香,還有那嘴角勾勒出的微笑弧度。
然後他看見自己拒絕了他,拒絕了少年時的劍客。
充滿了熱度的光芒在少年劍客漂亮的眼中熄滅,就像海水,恢複成了一片幽深寒冷的水平麵。
如果生命再來一次,他會怎麼選呢?楚之天突然有些膽怯,他想,若是此刻回到那個時間點,他是否會向那時一樣堅定的拒絕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無解的,因為楚之天回不去。他隻能把握好現在的幸福,同愛的女人,同他愛的孩子,一起走完這一生。
把那個牢牢的刻在腦海裏的少年劍客,逐漸消磨在漫長的歲月裏。
陽光越發的溫暖,照射在人的身上投射出一片橙色,楚之天眯起了眼,在陽光的盡頭,他似乎看見一個人,穿著一身白衣,拿著一柄長劍,微笑著,朝他伸出了手。
而穿著一身黑衣的他,卻還是笑著鬧著,大聲喊著某個似乎早已遺忘的名字,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朝著少年伸了過去。
朦朧卻又清晰的夢境突然中斷,楚之天睜開了眼,看到了在園中嬉鬧的孫女。
……原來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