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岱的用詞很有意思,他說的是“探討”,不是“講講”也不是“聊聊”,這說明他在這個問題上自認為自己並不高弟子一等,在今天的談話中,他不再是一個傳道授業的師父的身份,僅僅作為一個學問者和楊果進行學術上麵的研究。
確實,陳宗岱對於楊果提出來的變譯翻譯理論很感興趣,昨天下午午休之後,陳宗岱翻看了一下楊果給他的“思想彙報”,結果一看就不可收拾了。
雖然在這區區十萬字材料中,楊果隻是驚鴻一瞥地籠統介紹了一下這個理論,並沒有深入去分析。當然楊果本身也沒想著深入分析,畢竟,給一群從事應用翻譯為生的譯者來陳述大而空的翻譯理論有些不太現實——說不定講到一半就都睡著了。
這讓陳宗岱如百爪撓心般的不舒服,他是功能翻譯理論領域的大師,在國際上也是鼎鼎大名,在麵對其他理論的時候,總忍不住要雞蛋裏挑幾根骨頭。可是,翻了十萬字,還是那樣語焉不詳,怎麼挑?從哪裏挑?
“哪裏,老師您言重了,這還算不上是我提出來的,這個理論在國外早就已經是爛大街的了。”楊果腆著笑臉說道。
“爛大街?那我這幾年出去開會,怎麼沒看到有人提到?”陳宗岱不滿地說道,“你能夠從多如繁星般的各國語言互譯中找到適合我們漢語翻譯的規律,那就是你自己的成就!”
雖然未必會認可楊果提出來的翻譯理論,但是陳宗岱在護短方麵的意識還是非常強,他對於自己的弟子在語言學上學習還不到一年就有了自己獨特的發現感到非常驕傲,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那都是了不起的!
有多少在翻譯事業上掙紮、摸索了一輩子還是碌碌無為的學者?這點上楊果就甩了他們幾十條馬路。
當然,楊果自謙之辭也並沒有錯,楊果這個理論並不完全來自於他自己的奇思妙想,切確地說,這個理論另有它主。在德瑞兩語的翻譯中,兩國的翻譯家都會約定俗成地使用變譯理論,而且效果還不錯。
有獨無偶,楊果近日發現在數千年前,古梵語翻譯成印地語或者孟加拉語的時候,使用的同樣是變譯理論!古梵語已經沒多少人會了,但是印地語和孟加拉語卻是傳播很廣的兩種語言——孟加拉語排名世界第七!
這就把楊果的興趣勾了起來,他找了好多資料,特別是去世不久的季大師的研究資料,楊果都仔細地讀過幾十本大部頭。季大師是古梵語研究的專家,近百年來無人能夠匹敵,而季大師同樣也對德語有很深的理解——在二戰時候,他就在德意誌國的哥廷根大學學習和執教了十年之久。
有意思的是,雖然時隔數千年,德瑞翻譯和古梵語翻譯所使用的變譯理論卻是同根同源!這些在季大師的著作中隻是一筆帶過,並沒有詳細的分析,可能是季大師當時認為古梵語與歐洲的語言同根同源——所謂的印歐語係,無須多做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