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消息是,以《桃源報》為核心的北方產業,已宣布消息,更換了主人。從此之後,與張氏姐弟再無半分瓜葛,隻屬於楊雨薇一人。
張斯感憤於楊雨薇的絕情,若僅僅如此,卻也並不意外。
因為在他原來的考慮中,楊雨薇的掌舵能力是最強的,張倩依亦比不上,是位能力超群的船長。隨著產業逐漸鋪展,隻等楊雨薇熟悉了,便全部交與她處理。
現在便交到了她的手中,盡管並未經過他的同意。
真正令他震驚處在於,所有張斯的得力屬下,全被踢出產業,從報刊到影視公司,無一幸免。張斯最在乎的兩份副刊,《自由中國》與《民報月刊》直接被扒了,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對於“秋楓書院”和“天道”事務所的支援,也高終結。
從此之後,楊雨薇掌握的產業,將走純商業化道路,與文人,與道義,與自由……與其它一切,再無半分關係。
張斯的痛楚,可想而知。這些是他一手鋪就的,在這個世界上最有意義的事情,沒了這些,這斯存在的理由都會減少。
第二件事,“全能教”餘孽,聚眾鬧事。說張斯是內奸,出賣了他們,所以教眾才被政府抓捕。於是他們便去報複,直接到了張斯的老家。
一番混亂,所幸有朱紅在,盡管措手不及,仍然保住了家人。但幾人都受了些傷,或是刀傷,或是棍傷,張倩彤的腿更是輕微骨折,如今都在醫院治療。無關乎性命,但疼痛之類,總是難免的。
在朱齊的敘述中,醫院周圍現在多了一群黑衣大漢,都是從南方來的。時刻護在左右,不令陌生人靠近。張斯一聽便明白,那大概是劉天水派來的人,也稍稍放心了些。
第三件事,張斯此次入獄,前途未卜,極為艱難。
似乎有許多官員集結,準備將他的罪名向“叛國”上拉,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段,迅速了解。外界的輿論領導們,已全被收捕,無能為力。除了像白秋原這樣國寶級大師,因為身份崇高,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白秋原獨立奮戰,支撐著病體,到處尋求幫助。而情況糟糕,一再碰壁,再加上他心中氣憤於那些人的無恥,本就病痛纏身,至此更一病不起。
傳聞有人與他聊天時,談起張斯可能因為“叛國”,要被處死。老人家氣的青筋直冒,呼吸困難,一直無法平複,終於在午夜去世。臨終的時候,老淚縱橫,心情定然十分複雜,隻不知在為張斯哭,還是在為這個民族哭,應該是兩者皆有吧。
第四件事,政府有消息稱,出國的律師們,有可能是為張斯傳遞秘密消息去了,所以要盡快追回。至於法國拍賣方,更是買通了殺手,準備安排爆炸事件,好好教訓這群人。
“朱先生,你能保住他們麼?”
張斯不停地踱步,最終停下來,問道。
朱齊點點頭,說道:“我盡量……”
張斯放心了一些,他身處牢獄,泥菩薩過江,完全沒有辦法伸出援手。沉吟了一下,又說道:“我今晚連夜寫信,朱先生明日可否再來一趟,替我將信上內容,打給別人?”
朱齊如今身在中央,地位不比以前,權力似乎不小,對此倒是一口應下了。
“你放心,我已在調查此次實情,相信會沒事的……”
臨走之前,朱齊安慰了他一句,頗令張斯感動。
張斯待在監獄裏,用著朱齊為他準備好的紙筆,便開始寫信。最重要的一封,是寫給劉天水的,讓他親自帶著最機靈的屬下,趕赴法國,保護張華諸位。接著是給海外諸多學者寫信,請他們為律師團提供幫助,給予學術上的支持。
接下來是給家人寫信,諄諄安慰,情深意切。
然後就是列出許多大綱,是一些在這個世界上未出現過的作品,影響重大。他可能沒時間寫了,所以托付給餘德水,王闖諸人,替他完成。並鼓勵大家,莫因自己的遭遇而害怕,帶著理想,繼續前行。
最後,是給白秋原寫的訃聞。
他不禁熱淚盈眶,對於這令人敬重的老先生,他心中又愧又恨。因為自己的事,竟將他活活氣死。這樣一想,其它事情也全湧上心頭。對於楊雨薇的氣憤,對未出世女兒的期盼,對於家人的愧疚,對於張華諸人的擔憂,對於書院未來的考慮……糾纏在一起,難以分離。
關鍵是他可能時日已到,再沒有機會關注下去了。
邊想邊想,況味複雜,憂慮叢生……錯過了今晚,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與別人通訊了。而他要寫的東西,是那樣多,單純列大綱,也要花太長的時間,一夜何其短暫!
從下午提筆,一直到第二日上午,他一直不停地寫,直至朱齊到來。
“張斯,你……”朱齊看著他的臉,麵色驚異,目瞪口呆。接著竟雙目流淚,拍著他的肩膀,一字也說不出來,哽咽不止。
有人取來鏡子,他一看,自己竟一夜白發了!
依然是少年人的臉,卻是白發如絲,十分駭人。
“堅持住,等我,等我……”這是朱齊一直說的話,既是在安慰張斯,也是在安慰自己,然後帶著張斯一夜的成果,決然地離開,眼眶中尚是紅紅的。
外界的議論風潮,非常之大。
但對張斯卻沒什麼益處,正義的一方,因為群龍無首,又受到政府限製,隻有被動挨打的能力。對方卻十分得意,想起的波瀾,接二連三湧來。長此以往,張斯的名聲便會受到影響,民眾也會習以為常。
張斯的處境越來越糟糕了,仿佛陷入了泥沼中,越陷越深。
直至一件事的發生,才看看逆轉。
因為外界的反響聲太大,有關部門決定召開一個發布會,招來許多記者,國內外都有媒體都有。原來的意思,一方麵是要用模棱兩可的詞,搪塞一些人的責難;另一方麵,也將張斯“叛國”的內容,稍稍透露些,打個預防針。
當時朱齊剛去獄中出來,得問這個消息,連忙趕過去。他想聽聽到底是什麼意思,關於張斯的結局,又該是怎樣的。
人們見他到了,給他讓了桌椅,他邊將手中的信件之類,放在桌上。
發布會照常進行,朱齊不經意間瞥到了信件的內容,非常驚訝。許多寫給親人的信,盡管言辭溫和,卻無異於告別,這是遺書呀!
他不禁翻看了起來,許許多多,看的他憂愁頓生。還有許多小詩作,雜亂地堆在一起,他已無心情欣賞。有一篇紙不小心跌落桌下,他撿起來的時候,看了幾眼。如遭雷擊打,接著痛哭流涕,拍案大笑,笑的特別淒慘憤怒。
想想張斯那一頭白發的模樣,再看看發布會上,坐在前方的那群人洋洋得意的笑臉,裝模作樣,左口一個“危害國家安全”,右口一個“無異於叛國”,仿佛自己是正義的化身,直令人發嘔。
再看看紙上的內容,朱齊笑的更慘,好似心中有無窮悲憤,要仰天長嘯,才能發泄。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目光看了過來。要是尋常人等,早被嗬斥,並逮捕治罪了。但他位高權重,性情又向來剛烈,使得大家不敢有任何舉動。卻將朱齊緩緩站了起來,拿著一片小紙,說道:“我剛從獄中出來,這兒有張斯昨夜寫的詩,我給大家念念……
假如我是一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