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投止思張儉,
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
去留肝膽兩昆侖。”
這是一首非常簡單的詩,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即算不懂內中的用點,也不妨礙理解。尤其後兩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豪氣衝天,撲麵而來,簡直是神來之筆。再聯係到張斯目前的狀況,感受就更深刻了。
坊間普遍認為,這首詩是寫給評論界的諸位,以及與他同道的人。因為考慮自己性命堪憂,說不定就此了結,所以留下這首詩,以作激勵。鼓動大家不要因此害怕膽怯,抱緊理想,繼續前行。
那無與倫比的氣勢,談笑自若的豪情,透過詩作,不禁浮現在人們眼前。
在大家的想象中,張斯一定靜靜盤坐在監獄的一角,麵色從容,等待著自己的結局。不悲不喜,因為他已做了該做的事,問心無愧,上天入地,都可挺胸抬頭。
民眾被自己的想象感動了,深為張斯的遭遇氣憤。
文藝作品的力量,是不可見的,但確實存在。隨著這首詩的流傳,張斯豪氣幹雲的形象,徹底烙進了人們的心裏。到了此時,就不必再講述事實的經過,或者辯論些什麼了。古詩將這些濃縮,化成了可以想象的四句。
凡是讀到的人,自己會想象具體發生了什麼,並深受感動。而它也將輿論凝結成一個點,不再分散,頓時強勁絕倫。眾人已經不再想理會什麼法律,什麼道德,什麼是非……唯一想做的,就是立即將張斯從監獄裏拉出來。
這是理論上的努力,在實際的行動中,也有人在衝擊。
比較柔和的是朱紅與楊雨薇,走關係路線,通過家裏人的影響力,為他尋找門路。比較強硬的則是朱市長,公開表示,政府部門不該給張斯定罪。同時,對於管轄境內的官員,根據張斯公布的證據,開始控製逮捕。
上海百姓歡呼雀躍,每有一人落網,便熱議好一陣。
證據確鑿,不可抵賴,朱市長隻是秉公辦理,絕不出格。而他這行為,所帶來的影響,就非同一般了。有人猜測,由於事情鬧的太大,有關部門比較尷尬。想抓捕那些犯人,又礙於種種顧忌,所以有意將朱市長推到台前,解決此事。
朱市長在開會的時候,也提及了此事。
“我不管別人是陰謀,還是陽謀,是抬舉我朱某人,或是陷害我朱某人……我隻知一件事,當一日父母官,就做一日父母官該做的事,並且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不考慮得罪人與否,也不考慮升官與否,就像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做的事,隻關注四個字:天經地義!”
說到做到,這又是個令人敬佩的人。
行動已雷厲風行地展開,那些王圖逃過此劫的人,漸漸絕望,不再抱有幻想。而中央發布一道任命,令朱市長入主中央,暫時專辦此事,要將名單上的人徹查清楚!民眾聽聞,心中雀躍,難以言喻。
張斯已在獄中待了許久,為何忽然有此命令呢?
這與近段時間事情發展趨勢有關,由於在海外掀起了不小的波瀾,逐漸被海外的政府關注。大家紛紛來了解此時,無論是真心佩服張斯的行為,還是有意攻擊華夏政府,反正他們是站在了張斯的一邊。
當然,也有那種比較單純的。
在第三世界領導獨立自由運動,為世界人民佩服欽服的一位領袖,就曾發表過言論:“若是我有機會去華夏,有兩件事不得不做,一是攀登長城,二是拜訪張斯……”
至於美國政府,就有些曖昧了。
他們外交部的官員,在非正式的場合,談論過此事。並且還誠心邀請張斯加入美國國籍,到時候,自由的問題,就交給美國政府去交涉。
對於這一說法,美國政府沒有承認,說那隻是個人言論。但民眾不傻,那可是外交官,言辭向來謹慎,會無緣無故開這種玩笑?
至於其它的政府,對此事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甚至一些記者,已經飛抵華夏,開始打探第一手消息。張斯在海外有些名氣,但成為真正的國際人物,還是從這兒開始的。事情也從華夏內部,轉到了國際上,大家都在討論。
由此可以猜測,華夏政府麵臨著怎樣的壓力。
關鍵是,隻要稍微了解事情經過的人,都不難下判斷。張斯根本沒有什麼大罪,人又不是他殺的。他的“罪”在於,將消息公布後,得罪了許多人。而華夏政府要是定他的罪,其它政府肯定大肆宣傳,說這是“殺人滅口”。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超出政府預料太多。
誰也不曾想到,張斯的影響力,已經如此駭人,更不曾想到,有那麼多別國政府,閑的沒事來湊熱鬧。尤其美國政府,那曖昧的表示,令華夏政府很蛋疼,偏偏卻沒有辦法。
舉世滔滔,張斯已無性命之憂,大家關心的地方,在於他到底會被關上多久。
“別哭,別哭……有我呢。”
老人伸手撫摸著朱紅的麵頰,替她擦去淚水。皺紋滿麵的臉上,蕩起慈祥的笑意,聲音有些虛弱,說道:“我已經去看望我那些老同誌了,你的小愛人不會有事的,就快出來了……”
朱紅依偎著他的手掌,那粗糙的感覺,令她感覺安心。聞言也不禁害羞,卻又有些哀怨,歎息道:“他都不喜歡我……”
“他喜歡孫小紅……”老人開了個玩笑,隨即咳嗽了起來,麵色慘白。
朱紅忙替他順氣,目中淚水又湧了出來。
“咳咳……大限已至……”老人漸漸平複,歎息道:“是到了該走的時候……”
朱紅已哭出聲來,卻被老人阻住了:“人生在世,難免一死,你有何必悲傷成這個樣子……我問你,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朱紅隻是搖頭,表示不知。
“你父親怎麼說?”老人握著她的手,問道。
“我跟他鬧翻了……他說幫完我這次,以後再也沒有半分關係。”朱紅答道,目中愣愣的,有些發呆,似乎正在為前途的迷茫而擔憂。
“離開也好……”老人有咳了起來,平複之後,方才說道:“這樣的家庭,你待下去,隻會痛苦,倒不如走了痛快。”
“可是……我該去哪?”想到這兒,她越發迷茫了。
“去找那小子,以他的性格,絕不會丟下你的。”老人沉吟了一下,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