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王氏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兒解釋,好容易哄的女兒睡了,轉頭尋了那個胡說八道的丫頭,狠狠打了板子,直接找人牙子賣了出去,立了規矩,凡是再有私下亂嚼舌根的,一概攆出去。
雖說發落了一通,畢竟心裏難過,她金貴寶貝的小女兒在丈夫眼裏,一錢不值,甚至想請個先生,還要費盡心思周旋。
想到此,王氏不禁暗暗咬牙。
宛若見娘親神色不對,猜著是因為自己被爹爹冷落所致,遂小手伸進王氏手裏搖了搖:
“娘親,我們進去吧!”
王氏回神,摸摸女兒的額頭,牽著女兒的小手走了進去......
一時婆子擺了飯上來,王氏和蘇澈坐在炕上,宛若和承安由丫頭伺候著在下麵的八仙桌上,屋裏周圍站了七八個伺候丫頭,卻不聞一絲雜聲,規矩頗大。
丫頭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宛若麵前的小碗裏,宛若盯著那塊肥瘦相間的肉,相了半天麵,抬頭看了看對麵的承安。
如果不考慮娘親的敵對關係,這小正太挺可愛的,漂亮的有點過分,而且性格溫和沉默,就比宛若小兩個月。
雖然爹爹對她冷淡,娘親對這個弟弟,也不算太親熱,奇怪畸形的家庭。且這個弟弟不怎麼喜歡說話,貌似很好欺負。
宛若看了看承安,又看了看自己碗裏那塊礙眼的紅燒肉,眸光一閃,把自己碗裏的紅燒肉夾到承安碗裏,還一副姐姐的語氣:
“這個很好吃哦!承安多吃點”
承安抬頭看了看宛若,乖巧的低頭吃了碗裏的肉塊,宛若鬆了口氣,回頭卻看見她娘親笑著瞥她,宛若咬咬唇,衝王氏偷偷做了個鬼臉。
這麼久了,她的喜好,娘親自是清楚的,王氏暗暗搖頭失笑,宛若這丫頭自從落水後,變得尤其古靈精怪。
王氏的目光落在承安身上,說實話,這孩子並不惹她討厭,和她娘她姐姐完全兩個脾性,很安靜,聽話乖巧的離譜,而且和宛若意外的相處良好。
要說以前兩人見麵的次數也不多,可這到了一起,倒是有意無意總讓著宛若,因此,漸漸的王氏對這孩子也不會一味冷淡了。
“宛若倒是真懂事了,知道照顧弟弟了”
蘇澈放下筷子開口,語氣意外溫和。
王氏輕輕咳嗽兩聲點點頭:
“這一陣教宛若識了些字,這丫頭聰明,便懂了不少道理”
王氏說著,不著痕跡掃了蘇澈一眼,悄悄衝那邊宛若的奶娘使了個眼色。
這邊宛若和承安也吃飽了,丫頭婆子伺候著去裏頭耳房裏淨手漱口,收拾妥當了,放到窗下的沿炕上,尋了幾個玩意兒來讓她們玩耍。
宛若卻豎著耳朵偷偷聽著屋裏的說話聲,隻聽王氏小心翼翼的道:
“如今宛若也一天天大了,況且,這孩子我瞧著是個聰明伶俐的,我教的書,一遍就能記個七七八八,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讓孩子識些字,畢竟見識不同,道理也懂得多些”
說著,接過丫頭捧上來的青花茶盞親手遞了過去,蘇澈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接過茶盞,單手托住,手指揭開碗蓋輕輕吹了吹,放在嘴邊淺淺抿了一口,放在桌子上,好半響才開口:
“映雪跟我多年,又為蘇家添了一兒一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蘇澈的話沒說完,王氏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眸光幽然變得清冷,身子坐的筆直筆直的,等蘇澈說完了,也不在拐彎抹角:
“如果我應了此事,宛若便能請先生了是不是?”
蘇澈卻沒應她的話,隻是站起來道:
“既然你應了映雪的事,我就讓人去操持辦了,先生的事,我忘了和你說,承安如今也該開蒙了,我請了冀州城的方子宏來府當西席,既是宛若想讀書,索性和宛如跟著承安一起進學吧,不早了,你好生歇著,過幾日我再來瞧你”
說完,徑自走了。王氏死死盯著炕桌上的青花蓋碗,上麵的纏枝蓮花,仿佛化作猙獰的藤蔓,緊緊纏住她,纏得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手裏的拳頭握的緊緊的,指甲嵌到肉裏都沒覺出疼來。
宛若在耳房聽了個清清楚楚,心裏不禁替娘親難過,這算什麼丈夫,給女兒請個先生讀書,也要用收二房的條件交換,殘酷冷漠的令人心寒。
宛若忍不住咬牙切齒,一抬頭就看見對麵的承安正默默看著她,眸子黑亮沉寂,不知道心裏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