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1 / 2)

城市裏的五月已經無比燥熱,無處不在的混凝土將太陽的光熱鎖在街道和高樓之間,灑水車來回奔跑,似要阻止差點幹裂開來的柏油路麵。

商城和廣場人頭攢動,奶茶店外排起長龍般的隊伍。年輕的小夥子領著他心愛的姑娘在人群中嬉笑。也有女孩結伴而行,打扮清爽,透出青春氣息的短裙在熱氣中擺動。很少看見光是男孩子的團體三兩成群地在某處遊蕩,這樣的天氣如果有,大概隻能是存在於哪家網咖會所。

我坐在電腦前為自己管理的店鋪做推廣,時不時望向窗外,街上的人喝著奶茶,端著冰激淩,隻用了一夜就吹遍了整座城。

徐偉坐在我旁邊,頂著碩大的黑眼圈伸了個懶腰對我說:“嗨呀,靠窗坐就是好,上班還可以看腿。”

“你有病是不是,是給你的任務太少了呀,”我登錄一眼徐偉,邊點擊著鼠標邊慢悠悠地說,“再分你兩個店鋪管管?”

“大哥!”徐偉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一邊朝我作揖一邊哀求,“我錯了,你看我這黑眼圈,都要進化成國寶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我。”

“喲,這就認慫了,”潘一鳴聞聲笑道,“這就是你混了一年還沒當上組長的原因,哈哈哈……”

“等著瞧,這個月就讓你們大開眼界,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這裏的業績之神!然後再一封組長申請,直接脫離被你掌控的苦海,”徐偉神情鑒定,激情高昂。

我是知道的,雖然公司沒有硬性要求員工加班,但多項人性化規定都在提醒你主動扛起公司給予你的責任,多多利用自己工作外的時間為公司的榮譽和利益做鬥爭。雖然我從來沒有在正常工作時間結束後主動留下來過就是了,我猜想這可能是我一直被我們主管視為眼中釘的原因之一吧,即便我不認為這是件值得被人記恨的事。

與我比起來,潘一鳴和徐偉不同,他們和公司裏的絕大部分人一樣,是真正的奮鬥青年。主動留在公司加班加點那是家常便飯的事,反而我每次準時下班走人的表現在他們眼裏顯得格外紮眼,不過到如今也算是習慣了。

潘一鳴以前有問過我,為何同樣是打工人,我卻能如此瀟灑?我思考良久,給他的回答是,我們要將自己的尊嚴牢牢握住,來公司是賣藝的,但絕不賣身。但這樣的灑脫也是有代價的,具體表現就是,雖同為組長,但潘一鳴每個月的工資總比我高出近兩千塊錢。

人是灑脫了,但錢沒了呀,不後悔嗎?本來潘一鳴對我還存有這樣那樣的疑惑,但當知曉我在這座城市裏有房之後,他就像是得知了一切的答案一般,從此便不再向我過問任何加班與否的問題,隻當我是個世外高人。

話說回來,徐偉雖是我的組員,但能力確實突出,他想要成為組長,真不是什麼難事,唯一的毛病就是說起話來吊兒郎當。

“你就這麼想跳出我的掌控?”我看著電腦屏幕對徐偉說道,“跳出我的掌控,你就會被顧凱掌控,有什麼區別嗎?”

“顧主管雖然老氣了一點,但看得出來,是個關愛下屬的好上司,”徐偉篤定。

“是嘛,我是什麼時候虐待過你嗎?”我繼續輕描淡寫地發問。

“不是,陸哥,我的意思是說顧主管很好,但我陸哥更好,哈,哈哈……”

“那你可看對人了,祝你早日當上組長,”我說。

嘀嘀嘀,嘀嘀嘀……

掛在電腦後台的企業QQ突然閃爍,來信息的人備注上赫然寫著“顧大威風”幾個字,我直接點開來。

對話框裏彈出來一大片產品編碼,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字母讓患有密集恐懼症的孩子分外難受。在對話最後是好幾個店鋪鏈接。

我雙手一推,連帶椅子一起滑到後方潘一鳴跟前。潘一鳴看著我,問,“幹啥?”

我回頭看了一眼徐偉,他正在兢兢業業地在自己的店鋪裏上著產品。我看回來,對潘一鳴小聲說道:“顧凱給你發產品編碼了嗎?”

潘一鳴搖搖頭,然後轉身看向我的電腦屏幕,我的聊天窗口並沒有關閉,那一串串產品編碼烏壓壓地躺在聊天框內:“我靠,這麼多,又都給你,讓你全上上去啊?”

“我哪惹他了你說,”我多少有些不爽。

“他估計就想讓你留下來加個班,你加幾天班他心裏應該就痛快了……”潘一鳴猶豫了一會猜測道。

“你覺得我會向惡勢力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