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出口氣就能解決的問題,卻得不到出氣,怒火中燒的太後幹脆就看了一眼身邊最親近的宦官:他們不聽哀家的,你們這幫沒有後代沒有本事隻能依附哀家生存的宦官總會聽了吧?哀家給你們權力,站在哀家身邊把這幫當官的收拾下去!
所以太後會讓岑遂組建東緝事廠,所以太後今天才會和百官站在了對立麵。
說到底,太後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
就在百官以為太後的沉默意味著讓步的時候,太後終於是開口了。
然而太後的話語卻不是收回旨意,也不是同百官議論,而是把矛頭直指盧何:“盧中書令,東緝事廠組建一事,你怎麼看?”
直呼官職,不是像往常一樣叫盧卿家,盧何感覺到了話語裏的威脅。
百官漸漸安靜下來,跪在地上反對得麵紅耳赤的禦史台和刑部官員也將希冀的目光投向了盧何,盧中書也是官員,一定會讓太後明白此事有多麼滑稽和可笑的!
然而盧何卻久久沒有開口,他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掙紮。
就官僚的本性來說,有個禦史台天天盯著官員就夠煩了,如今居然還要多出個東緝事廠,有獨立的辦案監察權力,那個官員能忍得了?
但從另一方麵來說,作為可以被稱作整個朝堂最了解太後的官員,他深深的意識到太後這次是玩真的。
不和自己通氣,這件事情就不存在回轉的餘地,當著百官的麵問出來,那就是擺明了要自己站隊。
自己這個百官之首,到底是站在官員那邊,還是站在太後那邊?
今日否決了,帶著百官就能把太後的旨意頂回去,畢竟太後還不是皇帝;若是站在太後那邊,那這個東緝事廠板上釘釘就能組建,百官反對也沒用。
為什麼,因為他是中書令啊,再加上個如今帝國的實際最高領袖太後,官員們反對有什麼用?
旨意到了太後那兒,這次門下省不通過也沒用了,因為太後都已經撕破臉到這種程度,大不了就下中旨。
盧何的眼神依次從百官身上掃過,看到了禦史台和刑部官員眼中的哀求,看到了其餘官員的希冀,看到了武將們的茫然,看到了上首掛著微笑的岑遂。
最後他的眼神落到了溫言身上,溫侍中也在和他對視,緩緩的搖了搖頭。
盧中書,別走這一步。
盧何讀懂了溫言的意思,他的目光最後看向了那片珠簾。
太後,原來你沒有把我當成政治盟友,隻是當成了一個聽話的官員?
和聽話的官員有什麼好通氣的?無腦讚同就完事了。
他深深的俯下身子,用顫抖的手行了一禮。
眼前閃過這幾十年的官海沉浮,閃過了自己走出科舉考場的意氣風發。
必須要反對這件事,必須要讓太後知道自己不隻是條狗。
盧何的聲音帶著老人常有的幹澀和衰老:“太後所言之事,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