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小緊皺著眉,趕緊閉上眼睛。到底造了什麼孽,自己要受著一次又一次的心靈摧殘。
阿秀輕輕一提,把燈籠照到紀小小的臉上:“你看,我的新娘,她少了什麼?對了,她少了一張臉。我第一次見你時就知道我要快點了,你就是我夢中的臉。哈哈哈哈,我找到了。”他淒厲可怖的笑聲傳遍洞穴。
紀小小這才發覺,他們在一個洞穴深處。這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這層認知使她有些頹敗。
她隻能盡力拖住他:“前麵那些失蹤的女子都是你殺的?”
阿秀皺眉,搖頭道:“阿河,你這麼說不對。我隻是取了她們最美的一部分,組成我的新娘,不著急,你來了,我的新娘就完整了。”
“那剩下的部分呢?”紀小小耐心問他。
“剩下的部分當然埋了,就在衙署的院子裏。怎麼樣?我聰明吧!枉你們天天在那路上走來走去破案子,就踩在屍體上都不知道。”阿秀的表情變得扭曲,還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紀小小想起以前她、大力、阿秀辦案時的閑聊,阿秀的母親有一間繡坊,於是,她問道:“你這樣,不管你的娘親了嗎?”
阿秀卻像被踩到痛處了,吼道:“別提她!懦弱的女人。我受辱時她在做什麼?她不敢看不敢說話,她甚至不敢反抗他。她保護不了我,為什麼要生我?!那我隻有靠自己咯!我殺了他,哈哈哈哈哈殺了他!”
紀小小聽這話,想到大力之前無意間聊起過阿秀的繼父死於一場雷雨。俗稱“被雷劈”,這命案當做意外結案了,但大家都為阿秀送了一口氣。因為阿秀在衙署當差時,他的繼父就常常來衙署勒索,盡管阿秀在三法司當差,卻拿這個繼父毫無辦法。
那時大力還歎了很長一口氣,說阿秀也是個可憐人。
“慕河,你知道嗎?我其實早就死了。是恨,恨讓我苟活至今。可他算什麼東西,那過去的齷齪要挾我。我不想做壞事,我想好好生活,可是他威脅我,他憑什麼威脅我,明明錯的是他!”阿秀開始自言自語,紀小小發覺了他的異常,也不敢打斷他。
“他就怎麼死了,他這樣的渣滓怎麼擔得起我的恨。我想,我要娶到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就能忘記過去了。她是完美的,就像你一樣。也許我早點遇到你,就能少死幾個人。慕河,都怪你,幸好你來了。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什麼永定候,你是我的新娘,是我揭開蓋頭應該看到的臉。”說罷,阿秀的手撫了撫紀小小的臉。
紀小小的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下來了,她總是這樣,為所有的悲慘而傷懷。她是連看電視劇都會淚流不止的人。
做了這麼多壞事的人,卻有著這樣黑暗悲慘的過去。她有些後悔,如果他再問一句,是否就能知道他所遭遇的一切,是否就能對他說上一句“這不是你的錯”,是否就能改變一些事情,哪怕隻是一點點,改變一點點也好。
阿秀見她哭了,卻不知所措了。他顫抖著手接住她的眼淚:“怎麼哭了,慕河,別哭。我的新娘。”
“小時候的事,不是你的錯。”紀小小流著淚的眼睛看他,阿秀卻如同在她眼裏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阿秀跪在她麵前,也哭起來:“為什麼不能早點遇見你呢?為什麼?”
紀小小繼續道:“可是你入了三法司,利用辦案積累的經驗抹去作案痕跡,這些人何其無辜。她們有幸福和美好要去追尋,卻被你斷送了。你好狠!”
阿秀茫然的望著她,似乎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他捧著她的臉,想要封住她說話的嘴。紀小小嫌惡地極力躲開,可阿秀使勁扳住她的臉。
近在咫尺之間,紀小小聽見利刃刺穿肉體的悶響,阿秀在她麵前轟然倒下。
跌落在地的燈籠發出最後的微光,倏忽映照出季珩冷凝的臉,他眼底猩紅一片,暴戾之色盡顯,此時提劍立著,刃上淌著鮮血,好似地獄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