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聞三殿下在此次春狩中拿下第一名,能否告訴我,如何做到了?卑職也好長長見識。”
連城玦說著,微上翹的鳳眸裏盡是探尋之意。
“這個連城將軍要問問永安侯了,都是他的功勞,我隻是站一邊看著。”季珩輕輕一笑,罷了,幫他一把。如此想著,看向一臉茫然的紀小小,臉上“成就一番好姻緣,別忘了我”的意味十分深長。
紀小小的確喜歡英氣的女子,但這也僅限於女子對女子的同性欣賞。季珩不會以為她喜歡連城玦吧!
夜幕冉冉升起,一盞圓月高懸,銀光披撒。華燈都點亮了,一時間如同白晝般明亮。
前院一眾官員圍著明德帝和皇後陳氏,後院官員的女眷們熱絡地閑聊著。同桌的官員夫人皆誇讚齊映雪生得貌美,小小年紀十分大方。齊夫人則客氣地一一謝過,觥籌交錯間雲鬢花顏,一團和氣,好不熱鬧。
在坐的夫人們皆是心中有數,這齊府未來是要出王妃乃至皇後的,單看昨日春狩後皇上單獨留下齊大人便心照不宣了,趁著此次廷宴坐在一桌上,可要好好經營著。
明德帝因此次春狩眾皇子皆不負所望,各個都表現不俗,心裏頭愉悅,也就喝了不少酒,席間觥籌交錯、暢談盡興,把酒言歡,好不快意。
聿璋也淺酌了些酒,心裏卻浮起了一抹身影,明明蒲柳一般柔弱的身姿,偏生一雙倔強堅韌的眼,那雙眼轉瞬間卻又秋水一般瀲灩生輝,教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聿璋不可察覺地揚起了嘴角,走神好一會兒,竟差點沒聽見父皇提議舉杯祝酒,怔忡間舉杯飲盡杯中酒。
他不知屏風後齊夫人拉著齊映雪來看準女婿來了,齊映雪匆匆一晃便拉著母親回去後院,教人發現了該多窘迫。
齊夫人對這準女婿還是滿意的,大皇子今夜身著玄紫色回紋聯珠長袍。烏黑長發玉冠束起,愈發襯得天顏俊美無儔,清貴無雙。退到後院時,齊夫人問道:“雪兒,如何?”
齊映雪隻記得自己生怕被發現,匆匆看了一眼,內院十分熱鬧,她隻看見一團錦衣華服,她們站在大皇子右後方,隻見後腦勺和他偏頭聽人說話的模糊側影。
齊映雪答道:“女兒不知”。齊夫人當她害羞也沒再多問,拍拍她的手便又去和女眷們話家常去了。
齊夏歌可要被悶死了,今天的宴席上的主角是姐姐,一桌子女眷輪番變著花樣誇姐姐,姐姐生的美,這還用說。當她小孩子,拚命勸她吃,她肚子都要炸了好嘛,隻得借口肚子疼逃出來透氣。
在院子裏選一僻靜之處揉著肚子消化著。好不容易消化了,抬頭看天,竟是一輪圓月高懸長空。她起了玩心,搬來梯子,爬上屋頂去看月亮。
誰知那裏早有一抹鴉青色身影,圓月高懸,銀輝遍灑。風獵獵作響,吹起他的衣袂。男人仰頭躺在瓦上,她從未見過這麼白的男人,月光傾灑,他的皮膚好像透明的一般。他微闔的雙眼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聽到聲響,他睜開微闔的雙眼,側目看她。
齊夏歌有一瞬忘了自己要做什麼。直到一聲“何人”打斷她的思緒,她忙回道:“我上來看看月亮,不會打擾你的。”
明明這屋頂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自己卻感覺打擾了別人。
隻呆了一會兒,她就實在尷尬地跑了。心裏暗道:真是怪人多。
壟繼續關注著琉璃瓦之下的宴席,他八歲時與季珩在豫都的貧民區巷口打了一架,季珩問他想不想堂堂正正地靠本事吃飯。他並不像其他矜貴的小公子,看見狼狽的他避之如惡鬼。他有迫人心魂的震懾力,卻用與你平等說話的尋常語氣。
他無父無母,反正都是為了活下去,何不一試。
這一試,就是十年。
他陪季珩度過了最難挨的低穀,經曆了那次使他痛徹心扉的變故,他看著季珩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但他始終相信,季珩依然是那個有著迫人心魂的震懾力,卻不高高在上,不欺壓不強求,與你平等說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