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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院的第一天,少年便在自己的讀書聲中度過。
這天晚上少年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許久沒在他夢裏出現過的爹娘,也在夢裏想起了爹娘之前很多次很多次跟自己說過的話,爹娘告訴他:一定不要忘記自己的名字,如果有一天真的忘了,也一定要想起來……
沉沉睡去的少年心想,如果別人喊我的時候,喊的名字都是錯的,那我一定會記得我真正的名字是什麼,絕對絕對不會忘掉……
所以第二天一早,少年就去找胡塗,告訴他自己要改名字:“胡山長,我想好了,我要改名字。”
胡塗很是訝異,僅僅一天而已,少年怎麼就能這麼快下決心:“不再想想嗎?”
“想好了,”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接著道:“隻是我沒讀過書,不知道能不能麻煩山長幫我重新取個名字?”
“井天,你現在的名字就叫井天。”看著身前少年,胡塗想起了少年坐在小鎮裏坐在祠堂水井邊仰著頭看天的樣子,默默想著:“希望少年你能看遍所有的天。”
“井天,是我的名字嗎?現在?那我之前叫什麼?我好像忘了……”少年有些茫然。
胡塗瞪大了眼睛,覺得少年真的是一隻很好很好的蜜蜂啊,隻是自己這朵老山花還得多供些香醇花蜜給他才好……
……
某處雲間神仙地。
穿著鎏金錦袍的一位年輕男子半闔著眼,慵懶地躺在暖玉軟榻上,倚紅偎翠好生逍遙愜意,整個大殿窮奢極侈,小到燈柱、花架,大到屏風、帷幕,無一不是神仙中人都難能一見的雲間寶物,殿內伺候左右的婢女亦都是修行中人,隻看大殿這等奢華景象,便能想象此間主人身份何其尊貴。
慵懶男子正打算將旁邊婢女遞到嘴邊的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卻是突然坐直身子,眼中精光畢露威勢淩雲,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再無半點先前慵懶的模樣。
他這一坐直身子展現威勢,殿內本就是修行中人的五六個婢女竟是瞬間雲散煙消,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去了,生魂都沒留下半點。
原本婢女手中的玲瓏玉製成的酒杯還未待下落,就被男子接在手中,隻瞧了酒杯一眼,似是嫌棄此物被人用過,酒杯連杯中美酒也如之前婢女一般消失無蹤。
“我埋下的種子如此隱蔽,居然還是敗露了,連因果都給斬斷了嗎?風雨欲來啊,隻是不知這次是哪家的手段!”
還不待他多想,劍眉一蹙,雙眼失神茫然片刻,再次回過神來時哪裏還有之前滾滾天威一般的氣勢,整個人又變回了原來慵懶模樣。
男子一麻溜地起身站到暖玉軟榻上,如同小孩耍賴似的在榻上胡亂蹦躂,毫不顧忌身份,更是用右手握拳往自己心口死命捶打,邊打還邊扯著喉嚨仰頭對天大喊:“老祖宗,說好了一甲子時間我還是我,你這麼做就太不地道了啊,碰上你這麼個不講究的老祖宗,讓我死了算了啊……”
男子口中溢血也不擦拭,等了兩息,沒等到自己想要的回複,一發狠,更是打算用上了自身修為拚著大道根本崩碎,也要給自己心口再來上幾記老拳。
這回沒等他下狠手捶死自己,那邊知道他的無賴秉性,不願與他再多做糾纏,給了答複。男子這才停手內視自身氣海景象:煉獄般模樣的氣海內屍骨無算,無數幽魂飄蕩其間,血光衝霄直上,正空當中一輪紅色大日炎烤不歇,整個大地景象扭曲,紅日當中原本紅到發黑的“叁柒”二字變為了“肆柒”……
既然得了好處,男子又變成之前那個慵懶模樣,擦了擦嘴邊血跡,諂媚地自言自語道:“老祖宗勿怪啊,我這不是想著時間長久一點,幫老祖宗把這具身子養的得更好一些嗎?我這就去弄些龍肝鳳髓、仙丹妙藥,好好補補這身子,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