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罡聞言,銳利的眼神在瑜顏墨的臉上一劃。
“還不知道瑜大公子結婚了,恭喜恭喜,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這麼幸運?”老爺子明知故問,且話裏麵嘲諷的語氣頗重。
這句話有兩個意思,其一是老爺子根本就不承認悅菱嫁給瑜顏墨這件事,其二問哪家千金,是把瑜顏墨逼到死角,看他怎麼回答才好。
瑜顏墨豈會不知道老爺子的用意。
他淡然一笑,顯得不以為意:“水木老爺子這些年幕後聽政,鮮有露麵。我們做晚輩的總不至於不懂規矩,貿然給您發請帖,打擾了您的清靜。所以結婚的事沒有及時通知,還請見諒了。”
這句話回得很巧妙,對於老爺子後麵的問題隻字不提,卻抓著老爺子先前說的“不知道瑜大公子結婚了”這上麵。既避重就輕,還解釋了不通知的原因——你老爺子自己深居簡出,不喜歡熱鬧,怪不得我不通知。但話卻說得很恭敬,根本讓人挑不到漏洞。
水木罡聽聞瑜顏墨的回答,心中有絲薄怒,但卻大笑了一聲:“好!”
平常人見了他,再聽他說話,自然會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但瑜顏墨卻不卑不亢,有禮有節,還能和他對答如流。他剛剛的回答,頗有點四兩撥千斤的用處。
老爺子是個強勢慣了的人,又常年雄踞c市,從沒有遇到過對手。一局扳不倒對方,心中就要不舒服。但瑜顏墨如此年輕,卻絲毫沒有在他麵前露出絲毫膽怯。
老爺子心中不由稍稍對他有些另眼相看,覺得瑜家這小子,也不全是憑著父輩的累積在c市做事,自己還是有些本事的。
不過另眼相看是一回事,關於悅菱的問題,卻是根本不可能讓步的。
水木罡臉色一正,嚴肅道:“瑜大公子,我請你進來,不是來和你打友誼賽的。你新婚,我沒有來道賀,算是我這個長輩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但你新婚的對象居然是我水木家的千金,卻連我這個外公也不知道,這未免就是你做晚輩的不對了。”
老爺子不是一介武夫,不會隨便和人大吼大叫,也不會輕易舉槍相向。但是,剛剛這話說得雖然不見硝煙,卻不僅有理有據,還暗藏刀鋒。
瑜顏墨此時,如果要貿然發怒,毫不認賬,是絕對沒道理的。
人生做到他們這個級別,講的是怎麼兵不刃血的勝利,怎麼擊敗對手,還將信義道德全都占據。
水木罡說得沒錯,首先,悅菱是水木家的千金,其次,瑜顏墨確實隱瞞著水木家的人和悅菱結婚了。
瑜顏墨知道水木老爺子是要他服個軟,承認是自己做的不對。如果是其他人,被老爺子這麼一說,一定心中發慌,馬上跪地認錯。承諾補辦婚禮等等……
但是如果這樣做,就中了老爺子的圈套。
屆時,老爺子一定會踩著這個勝利的節點,以此為根據,把所有道義上的譴責外加法律上的漏洞全都扔過來,讓你應接不暇,最後認輸求饒。
瑜顏墨當然沒這麼傻。
這種時候,如何辯解且占據有利地位就是個微妙的博弈。
他心中略微一轉,便沉著回答道:“我遇到悅菱時,她尚且在邊區的孤兒院,受盡折磨。我和她一見傾心,互許終生。如今結婚,不過實踐當初承諾而已。我也是今日今時,才知道她居然是水木家的千金。”
末了這句話,是下了鐵心要打死不認賬了。
老爺子冷笑一聲:“這份結婚具有法律效應嗎?”
“怎麼沒有?”瑜顏墨臉上是一個冷靜的微笑,透不到他的心底,“悅菱有身份證,戶口薄。辦理的程序過程符合所有的法律法規。我們瑜家是名門大戶,違反亂紀的事,是絕對不幹的。”
老爺子並不接招,依舊冷笑道:“悅菱回到水木家,從前的身份都要悉數推翻,你瑜家給的身份證,怕是全都不作數了吧?”言下之意,結婚也是不作數的了。
瑜顏墨凡事都能冷靜,但遇到別人明確的 挑釁他和悅菱的關係,他的臉也當即陰下來,冷聲道:“當然可以不作數,法律說到底,也不過是人定的。但悅菱肚子裏懷有我瑜顏墨的孩子,怕是也不好推翻了吧?”
悅菱如今已經懷孕近五個月,雖然人很瘦,但肚子已經有些顯了。如果不要這個孩子,那手術單上寫的就不是流產,而是引產了。
引產如此傷身又傷魂的事,老爺子這麼寶貝這個得之不易的外孫女,恐怕是舍不得下手的。
果不其然,老爺子聽到這句話,眼中不由怒火大盛。
這瑜家的小子們,不知死活,居然再度打他水木家千金的主意。前有瑜凱奇,後有瑜顏墨。真當他水木家是女兒國了不成?全都來玩走婚。
但老爺子麵上心頭再怒,對手麵前,也不會失態,他隻冷哼了一聲:“悅菱肚子裏的孩子留不留,恐怕要先和你們瑜家的人做一個親子鑒定再說。若是三代旁係,瑜大公子怕是要背負倫理上的罵名了。”
從昨晚到現在,老爺子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悅菱會不會是雅和瑜凱奇的孩子。
當年,雅確實是和瑜凱奇一起私奔的。
就是當初他們被半路截到,也是在一起的。
但對於這個問題,瑜顏墨早有準備,柳清葉的那裏,不僅有他的幾次驗證結果。還有權威機構的檢驗報告。他怕什麼?
瑜顏墨當即笑得輕鬆:“老爺子要高興,從我二叔到我,隨你取樣去做報告吧。”
水木罡見他的神色,似有十成把握,心中不由暗想,難道這小子早就驗證過了?隨即又在心底大罵,這小子口口聲聲不知道悅菱是水木家的千金,卻拿她的細胞組織和瑜凱奇做親子鑒定。
他哪裏是什麼都不知道,他簡直是知道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