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菱也發覺水木罡對她並沒有惡意,相反,他的話語和神色,都讓她感到無以言表的親切,就好像是她失散了多年的親人一般。
剛才她叫出爺爺兩個字,那麼順理成章,一點也不覺得拗口,甚至覺得很自然。
水木罡舉起枯樹一般的手,慢慢撫摸到悅菱的頭發上,他細細地打量她,嘴裏喃喃自語著:“頭發比雅當年的短了……不過這眼睛,這臉蛋,和雅年輕的時候真是……一個模子啊……鼻子像誰呢?雅的鼻梁要稍稍薄一點,你這一點應該像你的父親吧……嘴巴和下巴有一點像雅,不過這麼倔強,看起來比雅還要多些英氣……啊,你的眼神……”
水木罡不由閉起了眼,哽咽著:“我們家的悅菱啊……原來你就是悅菱……孩子……你受苦了……”
悅菱有些聽不懂水木罡的話,不過她大致聽到了,他在說她長得像誰……鼻子像父親嗎?眼睛呢?像雅?
這個雅就是水木罡的女兒,小堂的姨媽嗎?
為什麼水木罡要這樣說?
難道說……她長得很像雅?她把疑問的眼神投向水木華堂,可是看到他卻失神地、怔怔地看著她,目光之中是無意掩飾的哀傷。
“下去吧,”水木罡依然閉著眼,他長長歎口氣,“你的丈夫還在等你回去。悅菱,我們一起下去吧。”
“好的,爺爺。”悅菱聽他這麼說,立刻乖巧地站了起來,順手把那把刀扔掉了。
看水木罡的樣子,似乎是沒有計較水木華堂剛才的冒犯了,她也鬆了一口氣。水木罡也沒有絲毫為難她的樣子,看來,她臨時衝出來是正確的。
方才,要不是看徐管家即刻就要對水木華堂開槍,她也不會那麼衝動的出來。她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她看不下去水木華堂滿口胡話,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卻要把罪狀都攬到自己身上。她也看不下去水木罡一咳一口血,卻還要強撐在這裏。
四個人一同下了樓。
瑜顏墨派來的人都集中在客廳裏等著。
常音說悅菱有點事在處理,這些保鏢立刻十分緊張,非要進來看個究竟。常音隻讓他們在客廳等,剛才又來說悅菱馬上下來,他們的神經一刻也沒有放鬆。
此刻,看到悅菱四人突然下來,保鏢們都紛紛起身。
悅菱和徐管家看起來還好了,可是水木罡和水木華堂的模樣都讓保鏢們幾乎去摸槍。
水木家老爺子和堂少的氣場本身就很駭人,今晚上非但兩人身上都有血,還沒有加以掩飾。是以保鏢們見到了都如臨大敵。
“大半夜的,還讓大家過來接我,真是對不起,辛苦大家了。”悅菱忙著給保鏢們道歉。
下人也是人,不管是傭人、保鏢還是管家,悅菱都是一視同仁的,因而她在瑜家的人際關係非常好。大家對比起從前的瑜柳珍蓮和瑜蘭欣,都喜歡極了這位新的女主人。
水木罡見悅菱這麼有教養,不由得讚許地看了她一眼。
果然是他水木家的血脈,就算經曆了那麼多磨難,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卻依然有大家閨秀的涵養。
可是,就在悅菱想要走過去的時候,老爺子一伸手,拉住了她。
“爺爺?”悅菱看著水木罡,有些糊塗了。
“孩子,等等,”水木罡此時已經完全恢複了元氣,見到了親外孫女,比什麼靈丹妙藥都能治病,他瞬間覺得自己又能多活幾年了,“有些事情,關於你和瑜家,還有咱們水木家的,需要現在弄清楚。”
常音抄起了手,她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老爺子見了悅菱,自然什麼事情都一清二楚了。她又看向水木華堂,隻見他也是一副坦然的模樣,心中原本為他捏了一把汗,也放鬆下來。
悅菱看著水木罡:“爺爺,我知道瑜家和水木家有些恩怨,不過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您今天先讓我回去,我會好好和顏墨談談的。”
水木罡笑了一聲:“哈,誤會?是的,這誤會可真是很多。從前的都不說,現在就有一個。”
悅菱好奇道:“現在?是什麼?”
水木罡的聲音提高了,他的聲音又是沉穩中帶著有力了:“這瑜家的小子,一聲不吭地搶了我們水木家的千金過去,一個通知都沒有,就非法娶了我們的繼承人。不知道這個誤會,要怎麼解除才好呢?”
悅菱立馬接道:“什麼時候的事……”
她的話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一種不好的感覺,爬上了心頭。
瑜家的小子,娶了水木家的千金……這……這說得,不可能是瑜顏墨和她吧?
水木罡看向悅菱:“就是最近的事,”他的眼神,看她的時候柔和了許多,但其中的淩厲卻絲毫不減,“悅菱,瑜顏墨娶你的時候,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是我們水木家的繼承人,是水木雅的女兒?”
什麼?
悅菱驟然聽到這句話,腦子裏響了一下,還沒能深深體會話裏的意思,就覺得眼前一黑,身子軟綿綿地倒下去。
水木華堂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防止她跌到在地上。
“外公,”他的神情,是少有的嚴肅和憤怒,“悅菱懷有身孕,你怎麼能……”水木罡怎麼能這樣刺激她。
“身孕?”水木罡再度被震驚了。
是啊,他怎麼一時忘記了,瑜顏墨的未婚妻懷有身孕,這在c市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水木華堂抱著悅菱,忙對常音說道:“常姐來看看她。”
常音也急忙上前,對著悅菱身上的穴位推拿著。她略微懂一點中醫,知道哪些穴位對於孕婦是很有利的。
“她受了刺激,脈搏有些不穩。”常姐擔憂地,“希望不要動到她的胎氣才好。”她看著一群不知所措的保鏢,“悅菱今晚上可能隻能呆在這裏休養一下了,現在挪動她不太好,要是她肚子裏的寶寶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沒法向瑜顏墨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