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州尹說妙啊,我隻要在這坐著,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但是世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本州達魯花赤罕拖派人來傳吳州尹,讓他過去聽大都來的旨意。
大元實行的是雙軌製,行省之下的行政區劃為路、府、州、縣和錄事司,除了令尹之外,還有一個蒙古人擔任的達魯花赤,這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吳令尹是漢人,祖上做過金朝的官兒,漢人在大元體係中地位不高,低於蒙古人和色目人等,他雖然貴為一州令尹,在達魯花赤麵前卻如同狗一般,主人召喚,豈敢怠慢,慌裏慌張就跑去了。
達魯花赤府才是楚州最大最豪華的建築,州衙隻是屈居一旁的小院子而已,吳州尹小心翼翼來到堂上,沒想到這回罕拖對他頗為客氣,不像以往那樣高高在上,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罕拖說,朝廷下令征糧簽丁,還要提前征收來年的賦稅。
吳令尹戰戰兢兢,問有沒有一個大致數目。
罕拖說自然有,糧三十萬石,丁八千人,錢二十萬貫。
吳令尹是個合格的行政官員,對於本州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這個數目純屬竭澤而漁,秋收在即,三十萬石糧食有,但是全部交上去,百姓吃什麼,八千個簽丁,家家戶戶都要出人,這已經不是第一回簽發壯丁,許多男丁死在戰場上,連個屍骨都找不到,現在又要簽八千人,怕是很難湊足數量,用官差去抓丁都難啊。
預收來年的賦稅,這個來年可不是明年,而是五年後,未來四年的賦稅已經提前預收過了,搞得民不聊生,家家戶戶鬧饑荒,這所有的鍋,都得自己來背。
“這個……”吳州尹麵露難色,又不敢直說。
“一個月之內必須征齊,不然先砍你的頭,再砍我的頭。”罕拖在自己脖頸上做了個切割的手勢,“老吳,可不要聽信謠言,我大元的軍隊百戰百勝,已經快要拿下上海了,下一步就要飲馬臨安。”
吳州尹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罕拖一擺手:“去辦差吧,對了,三日內我要見到在城裏張貼布告之人的首級,還有巡夜的怎麼回事,眼睛瞎了嗎,我已經把人拿了,明日處決。”
吳州尹一陣冷汗,巡夜的官兒是他的小舅子,這是殺雞儆猴啊,他還敢說啥,灰溜溜回到州衙,和師爺商量對策。
師爺也沒啥好招,蒙古人認死理,你做不到就別解釋,把頭拿來就是。
“我這個州尹,怕是到頭了。”吳州尹歎道,壓力太大了,漢人在大元朝做官,還不如在南邊做個小商人。
夫人差丫鬟來請,想必是為了舅爺的事情,老吳往後宅走去,路過後花園,看到賣布的代昆正和自己兒子切磋武藝。
州尹大人有個兒子叫吳軒,今年隻有十七歲,自幼不愛讀書,喜歡擺弄槍棒,陸續給他請了十幾個師父,刀槍劍戟樣樣精通。
這個代昆經常給後宅送些棉布絲綢,價錢合適,人也頗會來事兒,是標準的商人嘴臉,州尹大人收過他一些賄賂,但不算有交情,最多就是認識。
但吳軒和代昆很熟,因為代昆會點武藝,別人怕打壞他,不敢下狠手,代昆就敢,還能敗的很自然,讓少爺發揮的淋漓盡致。
吳軒手持一杆哨棒,大咧咧問道:“代昆,我問你,你可知道天下最強軍是哪一支?”
代昆裝模作樣想了想說:“那肯定是當今天下的衛隊,怯薛軍了,聽說世家子弟的夢想就是做一名怯薛。”
吳軒說:“那是他們,不是我,怯薛軍是厲害,但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怯薛就是一幫公子哥鍍金的地方,要我說,天下最強的軍隊是白龍軍。”
代昆趕緊撲上去作勢捂吳軒的嘴:“我的少爺,可千萬別胡說,被小人聽見無妨,被外人聽見可就麻煩大了。”
吳軒說:“我說實話,有什麼可怕的,你知道白龍軍有多厲害麼?”
代昆說:“小人和白龍軍沒打過交道,屬實不知。”
吳軒說:“白龍軍隨便一個士卒,都能穿著四十斤的鎧甲,帶著火槍佩刀弓弩武裝泅渡二百裏。”
代昆咋舌:“真的麼,那屬實厲害,怎麼做到穿著鐵甲不沉底呢?”
吳軒說:“那你就別細問了,這是軍事秘密,白龍軍一個士卒,能打五十個蒙古兵,要不然,五千人怎麼打敗十萬的。”
代昆說:“少爺,別的厲害不厲害暫且不說,你的算術屬實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