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齊雖然心中不忿,但也隻能遵從主子的命令,“是。”
賀蘭瑕淡聲道:“去拿床被褥來。”
歸齊本想問“您今晚真要睡在這裏麼”,可猶豫再三,還是閉上嘴巴,乖乖去做事。
翻箱倒櫃找了半天,他抱著一床單薄的被子回來,“少爺,隻有薄被了。”
賀蘭瑕雖是島主長子,可在浮光島上並不受寵,幾乎是個透明人的存在。
他院子裏隻有歸齊一個人在伺候,連炭盆都沒有第二個,被褥自然也找不到多餘的。
賀蘭瑕正坐在書案的楹窗前,看向喜房的方向出神。
聞言,他收回目光,“嗯,幫我鋪床吧。”
“是。”
後來歸齊又出去了一趟,翻箱倒櫃找出一個舊的手爐,灌上熱水給賀蘭瑕暖身子。
賀蘭瑕打算在書房窄小的矮塌上將就一夜。
而喜房內,自從賀蘭瑕離開,雲慕遙便盤膝坐在喜床中央,嚐試感受周圍的靈氣。
她能感知到濃鬱的天地靈氣存在,可好不容易將它們吸進體內,靈氣團飄到黯淡碎裂的靈根旁,卻無法被吸收。
普通修士有靈根,可以吸收天地靈力,將靈氣引渡到丹田內。
可雲慕遙的靈根碎裂,便好似樹木斷了根須,即便是將靈氣強行吸入體內,也無法被丹田煉化吸收,最後還是會從身體裏逸散出來。
這樣的過程,雲慕遙這三年裏嚐試過無數次,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哪怕明知是徒勞,她沒有就此放棄,依然在不停重複。
丹田內儲存的靈氣被她用法術封存,可沒有新的靈氣湧入,丹田中的靈氣不可避免地日漸枯竭,她的修為無時無刻不在下跌。
有的時候,這種看著自己後退,卻又無可奈何的感受,才是最折磨人的。
“轟”的一聲。
雲慕遙曾經結出的紫府元嬰,因為長期缺乏靈氣滋養,轟然潰散。
她的境界也從元嬰期,跌落回了結丹期。
雲慕遙死死地咬著蒼白的下唇,沒有片刻休息,忍著身體的劇痛繼續嚐試。
不知過了多久,她眼前浮現出混亂血腥的一幕。
無數妖魔自封印中湧出,舞動著猙獰的軀體,掀起遮天蔽日的濃黑霧氣。瘴氣所到之處草木枯萎,逃竄的凡人牲畜七竅流血而亡,放眼望去一片屍山血海。
雲慕遙持青竹立在半空中,望見下方可怖的人間煉獄,想也不想便出手,化青竹為問心劍,揮出蘊含了磅礴靈氣的一劍,斬殺最前方的一批妖魔,退瘴氣數十丈遠。
可那些妖魔仿佛怎麼殺也殺不盡似的,源源不斷地從黑霧中鑽出,伸出腐爛枯朽的黑爪來抓她。
雲慕遙起初還能冷靜應對,後來不知怎的便殺紅了眼,滿腦子隻剩妖魔,隻剩殺戮。
她不知疲倦地揮劍,斬妖除魔。
入夜後,睡在書房的賀蘭瑕烏睫輕顫,緩緩睜開了眼。
聞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甜香,他頓時睡意全消,從塌上坐了起來。
“歸齊?歸齊?”
喊了兩聲,卻沒聽見任何回應。
賀蘭瑕不知想到什麼,眼中浮現出冷肅,立刻掀被下榻,轉動輪椅走出了書房。
所幸雪夜亮堂,他不至於看不清腳下的路。
下了半夜的大雪,積雪已到腳腕的高度,賀蘭瑕走得十分艱難,如玉般的長指被凍得發紅。
賀蘭瑕終於來到喜房外,房間裏的紅燭早已熄滅,屋裏漆黑一片。
他試探地低聲喊道:“夫人?”
喊了兩聲,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以雲慕遙對他的厭煩,聽到他這麼喊,定會不悅罵他才對,可現在屋裏卻沒有動靜。
定然是出事了。
賀蘭瑕顧不得其他,直接推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