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淺抬頭,顯然不明白餘臻在興奮些什麼。

“原來,諒歆紅在十二歲那年就認祖歸宗了!那一年她才剛剛下山,你認為她是怎麼找到西聖諒家,並讓他們同意她認祖?甚至對外秘而不宣新小姐!至今沒有多少人知道諒歆紅的真實身份!你不絕的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最大的秘密?”

“可是……她……蓮棲珊不是說不知道父親是誰麼?”

“對,蓮棲珊在這件事情上肯定說謊了。問題的關鍵就成了是諒歆紅是從何得知的?”

“你是說?”

餘臻搖頭,神秘一笑:“不是,蓮棲珊本人應該不會說出來。更何況她死的時候諒歆紅才10歲,蓮棲珊怎麼可能跟她說這些事情?所以,諒歆紅肯定是從別的地方得知的。而她12歲下山立刻去了西聖,也能夠讓我猜到她在12歲之前就計劃好了一切……然後你知道我還查到了什麼事情?”

“什麼?”

“她與楓素曾經有過婚約!隻是隨著楓素被送往神殿,在莊家祖母的努力下,婚約的執行者便成了莊秦!”

周淺低笑:“這事我早就知道了……”

餘臻挑眉:“你知道了?莊秦跟你說的?”

搖頭:“諒歆紅說的……起初我還不相信,可是我看到媒書了。莊秦與諒歆紅的媒書……”周淺微抬頭看著餘臻,“就在我跟莊秦成親的第二天一早。覺得可笑麼?”

餘臻笑著揉了揉周淺的頭發,整個頭型很快就亂了。周淺的微笑愈濃,到最後倆個人就著鋪在地上的布就滾做了一團。莫名的歡笑聲在老遠的地方都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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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笑什麼?”

“覺得好笑就笑了啊!”

“哪裏好笑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哪裏都好笑吧!”

“你再笑!你再笑!”

“哈哈……”

63.下山

人生呢就是一個接著一個意想不到的故事相連接而成的,你可以把它看做一幕悲劇,同樣也會有人處在相同的命運裏卻將他看做了喜劇……隻是在於你如何看待這所謂的人生。

自從周淺和餘臻交流之後又過了三天,之前的事情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是彼此都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改變。隻是那薄薄的一層膜卻怎麼也捅不破,畢竟對於周淺來說需要跨越克服的可不僅僅是一道兩道的鴻溝。

而最主要的事情是兩人都在為幾天之後的下山做著準備,那將是一場漫長而艱巨的戰鬥。而與那些的人的冤仇也從私人恩怨上升到了另外一個高度。西聖乃至整個大陸說不定都在受那該死的藥的折磨。而莊秦與諒歆紅最近的動作也是在耐人尋味,令人不得不去深思。

不過餘臻擔心的還有另外一層意義,誰知道那藥還會產生什麼別的副作用,沒人可以預料。甚至是當年研製這種毒藥的人蓮棲珊本人或許都不知道。周淺的未來也著實令人擔憂。而自己也想在事情進一步惡化之前全部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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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我們今天把酒埋到後山吧。”

餘臻搖頭:“昨天夜裏我在你睡著的時候埋下去了,如果都跟你似的在這麼大太陽去這酒早就壞了。”

周淺一驚,揪住餘臻的袖子開始撒嬌:“啊~~~為什麼不叫我一起去!就算我睡著了你直接叫醒我就好了啊!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我期待這個時刻到底有多久了。日盼夜盼結果你居然告訴我你自己偷偷一個人去埋掉了……”

餘臻推開周淺的手,撫著他的頭發笑道:“我記得我昨天下午就與你說了這件事情,你當時還答應我了。因為需要在月亮升到最高的時候埋下於是你說你要先睡一會兒,結果到晚上的時候怎麼都叫不醒你。什麼方法我都用過了,可是你就是不醒來我有什麼辦法?”

“你跟我說過麼?”周淺頭一歪,明顯不記得曾經發生過這件事情。

“那時候你正在吃我中午做的桃花酥,你還連連點頭!”

周淺重重地拍了一下手,發出一聲驚呼:“啊,我還以為你在問我桃花酥好不好吃!”

餘臻啞然失笑,隻是放在周淺頭上的手掌在輕輕摩挲。周淺反倒笑了開來:“我們是不是真的反過來了,以後不如我叫你叔叔好了~”

“好啊!這種便宜不占白不占!”如果有可能,餘臻真的很想自己能夠比周淺大,即使隻是幾天也好,因為這樣至少自己可以有超過現在的能力好好的守護自己的珍寶。可是事實總是不如人所願,我們的人生除了悲喜劇之外還有一幕戲,它喚作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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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鬧歡笑好像是最後的歡愉,最終的決戰無論如何都不能阻止。周淺站在下山的路口回頭,看著住了將近7個月的房子,看著那些花草樹木鳥語花香,有些不舍。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覺。

餘臻抱住周淺的肩膀:“隻要你想,等到一切都結束了我陪你回來好不好?”

“不!”周淺轉過身去麵對著山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真的到那天了,我想去祁連山極北之地!聽說那兒有個部落叫做祁族,我隻想去那裏看看走走……如果可以的話再在那裏娶個老婆終此一生……”

“你,還想娶妻生子?”

周淺慢慢地在前麵走著,踢著腳搖頭晃腦道:“為什麼不?”

餘臻沉默著沒有說話,周淺也安靜地不再說話,兩人隻是安靜地走著,懷著不同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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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餘臻忽然拉住周淺:“想不想去山下那個村子看看?”

“哪個村子?”

餘臻不自然的摸著鼻子:“我找到了那人,陳石!”(詳見28章)

周淺猛地回頭:“他不是失蹤了麼?當年奕霖都沒有找到他,你怎麼!?”

“準確的說不是我找到了他,而是他自己找上門來了……之前沒有跟你說的事情是,那個從西聖來尋醫的男人,就是陳石。”

“嗬,你怎麼知道那就是他?你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

餘臻避開這個話題,開口道:“我推算他的蠱毒就在這個月內發作,你不想去看看他麼?沒有想要知道的事情?”

周淺看著餘臻眼裏帶著疑惑,餘臻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既然說了必定有內裏的意義。於是周淺點頭:“那就去看看吧,話說我還沒有站著見過他呢!以前他那樣子照顧我,也總得說句謝謝吧!恩,那要準備禮物麼?”

“小淺你……算了,還是直接帶你去見見他吧。隻是希望你別太……”

“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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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過餘臻先前的提醒,可是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即使過去了六年,可是陳石現在的樣子,周淺怎麼都接受不了。

不能動甚至不能說話,渾濁的眼底幹澀的沒有一點光亮……五感失調,一夜白頭,然後是迅速蒼老?現在的陳石,至多40歲,可是看上去卻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隻能無奈地躺在床上等待死神的降臨。

周淺跑出了屋子,餘臻追了出去一把抓住他。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帶我來看他!?”周淺掙紮著想要逃脫,餘臻緊緊抱住他,“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我身上的毒根本就沒有清幹淨!你帶我來見他是為了告訴我,將來有一天,而且就在可以看見的那個將來,我也會這樣子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每一天都是在等死!”

“不是的!不是的!”餘臻盡力安撫著周淺,將他抱在懷裏,“不是這樣的,你絕對不會變成這樣,我也不允許!”

周淺停下自己的動作,看著餘臻慢慢開口:“那是怎樣?”

*.死亡與新生

周淺停下自己的動作,看著餘臻慢慢開口:“那是怎樣?”

餘臻看著他,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些許悲傷。餘臻原本並不想告訴周淺這些事情,可是臨下山之前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帶他去了陳石的家。

“他在四年前上山求醫之後就再沒有回去,我也是偶然間才發現原來他還留在這兒。至於我知道他就是當初那人,也隻是在最近幾個月內……而且是他主動找到我與我說的。”

“他還說了別的什麼?”疑問的語氣說的確實肯定的句子,周淺知道這是餘臻的習慣,或者說是這整個世界的習慣,講話總喜歡大喘氣,說一半留一半。

“就是當初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他從哪裏得知我們的關係,或許他在很早之前就什麼都知道了。然後他跟我說了一個秘密……當初把你推下懸崖的事情,諒歆紅……是受了指使的。而那個人是——莊秦!”

周淺猛地甩開手臂:“怎麼可能!”

“真相就是這樣的,諒歆紅的確是推你下了懸崖,可是救你的依舊還是她。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矛盾,或許莊秦他,一開始就是想要你……死!”

“你胡說!他不可能這樣對我的!更何況那時莊秦才上山一晚上,他根本就沒時間去指使諒歆紅,更沒時間讓諒歆紅布置好山下的一切來救回我!除了那一雙腿!”

“的確沒時間,所以一切都證明了在那之前……”

“住嘴,我不想再聽你說下去了。”周淺反而不再那麼激動,忽然間鎮定了下來。按住太陽穴安靜的揮手表示自己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往院子外麵的小路走去。

“小淺,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餘臻喊住周淺,“你明明早就知道了這一切,為什麼還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假裝著你在這裏好好生活,假裝自己一直都活在愛裏麵,假裝世界上你是最幸運的人麼?”

“你什麼意思?”

“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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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不知道於是沉默,沉默於是失去了溝通,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交換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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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石的妻子還在西聖,她不知道陳石的病……陳石甚至在家鄉散布了自己跟另外一個女人私奔的事情,為的就是不讓妻子擔心自己最好還能找打另外一個可以給她幸福的男人……”餘臻和周淺站在窗口看向裏麵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人,兩人都忘記了白天爭吵的事情,或者說是絕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