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重逢（中）
夏日夜裏微涼的風吹起白衣飄飄，翩翩然立在甲板上望著不遠處那小船微亮的光芒。侍者在身後捧著一壺酒，時不時給男人滿上，滿湖的荷香裏混入了絲絲桃花的香味……
當時少年意氣奮發，而今青年星神俊朗。偉岸挺拔的身軀比起5年前又豈止隻是一點半點的差別……這就是許久沒有出現甚至差點被人遺忘的另外一位主人公——奕霖。
劉淇（請看第十章）在奕霖身後看著他，眉眼間流露出超脫之外的感情。奕霖十分熟悉這樣的眼神，自己當年也曾如此這般一直看著那人，可是得到的又是什麼？連背叛都算不上的離開？
“你回去休息吧，朕還想再呆一會兒……”
劉淇垂下頭稱喏，躬身退回了船艙。再怎樣，有些人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該去肖想的，即使真的發生了，也隻能當做一場夢幻，允許你記在心裏卻不能在任何人麵前表露出半點。劉淇從準路人甲晉升為關係者也是一瞬的事情，誰又沒有酒後亂xing的時候，誰又沒有想死露骨的那天？隻能抓住最近的溫暖源，緊緊抱住，露出心底最為脆弱的那一個弱點。
該說是什麼感覺呢？反正奕霖完全忘記了那天的事情，至少不記得那晚上到底是誰在自己身下。而那個清醒的人，卻永生都磨滅不了那一天的記憶。
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呢？一直在身後默默的看著，等待著，生命裏一直都隻有他的存在……所以就漸漸變得那麼在意了麼？
劉淇看見滿艙的鶯鶯燕燕，心裏忽的很是煩悶，即使不是自己就能夠是這群垃圾麼？如果不是怕被奕霖怪罪，真想將他們全都處理了！聞著味道就惡心，即使用著皇帝最喜歡的香味，甚至眉眼之間還有那人的影子，可是你們這群人可知道自己在他眼裏甚至連替代品都算不上麼？整天除了揮霍鋪張，就是爭風吃醋！
——————
奕霖站在床頭，一直等到旁邊的小船駛回了岸。習武之人特有的視力，能夠清楚的看見莊秦抱著周淺下船的背影，如同當年一般小小的安靜躺在懷裏打著盹兒……隻是，7年之前抱著周淺的是自己，7年之後抱著他的是另外一個人。而這中間發生這樣轉換理由，卻誰都說不清楚。
是不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身份，反而能夠活出真正的人生？所謂的天下，即便贏得了，輸了的還是輸的一幹二淨……
值得還是不值得？誰能給出一個標準？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陷在感情的泥沼裏，愈是掙紮，愈是下陷，誰又有誰的救命稻草？
莊秦小心的把周淺抱上馬車，夜裏清涼的風吹過，撩起幾縷絲絨……絲絨？奕霖有點想不透那些白色的是什麼，但是搖了搖頭，奇怪的念頭也就消失了。再定睛看往馬車駛去的方向。真的很想追上去，然後搶回屬於自己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每一次派到西聖的探子，帶回來的消息總是令自己心痛失望的。到最後，連奕霖自己都放棄了。即使這些年身邊走走停停沒有人能夠一直逗留，就算逢場作戲經曆過無數段情愛……而每當隻有自己一個人孤單的時候，奕霖就會更加清醒的發現，他對於周淺的感情已經濃到了連自己都無法形容的程度。
想到四年前收到那火紅的喜帖，上麵寫著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名字。明明說過的，明明答應了，為什麼沒有一句解釋就與別人成了婚？至少你可以騙我說這隻是一場戲，要騙過別人首先就要騙過自己……
送去了整整兩個車隊的賀禮，無數的婢仆，可是卻不想帶去任何隻言片語。
隻是想先等到你的一句話……
而，最後，等到的卻是你與別人相親相愛的幸福。
——————
“爺，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吹風？”柔若無骨的身子綿綿地依了上來，聲音也是膩到了骨子裏去。
奕霖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南下的時候在不知哪個楚館贖來的小倌，因為初見的那一瞥，眉眼間淡淡的嫵媚像極了周淺的樣子。
這幾年，隻要見到有一點相似的人就會收攏在身邊，聲音像的就閉著眼睛隻聽他說話，容貌像的就讓他閉上嘴安靜的呆在自己身邊，身形像的就緊緊抱著他回味過去的溫暖……
從第一個開始到現在，慢慢地居然有了十幾個人，按照序號一一冠上名字。
直到自己都騙不了自己……
“爺，讓小九伺候你好不好？”不安分的手圈上奕霖的胸膛，抬起一隻腳粘著他的腿根開始緩緩的摩擦，不愧是經過係統訓練的，挑逗氣氛的手段是一等一的高明。
奕霖不著痕跡的推拒著那小小的身子，如果在平時或許還會稍稍敷衍，可是現在……奕霖不想見到任何人。大跨步就往自己房間走了去，明天就要正式見那人了，奕霖不想沾上別人的味道。
小九在奕霖身後跺了跺腳，又沒成功，回去肯定被那些家夥笑死！隻有自己一個人來了之後一次都沒有被寵幸過，想想就懊惱，本來以為今天晚上會有收獲，結果還是一樣！
不過今夜的小九怎麼都想不到，再明天太陽升起之後會發生他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
劉淇站在二樓甲板，下麵的所有事情都看的一清二楚，也看見了小九最後落寞的神情。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在走回房間之前再看了他一眼（於是，這就是路人甲的愛情）。
——————
終於，等待了許久的時刻還是來臨了。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莊秦帶著周淺去了落英湖畔的酒樓吃早點，空氣中飄著荷花的香味。兩人肩並著肩坐著，周淺噙著一塊荷花糕吃的歡樂，莊秦笑著看他，時不時抬手擦掉周淺粘在嘴角的殘渣。兩人間的互動，讓看著的人羨慕到死。
餘臻坐在不遠處的桌子上，靠著窗口望向落英湖，湖上的畫舫漸漸靠岸，然後從上麵走下許多人。餘臻喝了一口茶，臉上忽然浮現出笑容……
奕霖踩著樓梯一步一步沉穩地往上走著……
——————
周淺抬頭，然後——
視線交纏在一起。就像從未分開。
——————
“……”
——————
莊秦拿起湯匙舀了一勺豆漿，沒有任何言語，周淺順從的張開嘴喝掉。然後拿過饅頭，撕了一小片同樣喂給周淺吃。這是多久才能培養起來的默契？
晨光下，一切都顯得那麼刺眼。
奕霖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就淪落到了這樣的地步，作者你這個混蛋到底是怎麼寫的劇情！有這麼亂七八糟的麼！！！！
47.重逢（下）
總是這樣的動作也會累，莊秦幹脆伸手將周淺抱上自己的膝蓋，發呆歸發呆早飯還是要吃的不是麼？就像照顧孩子一般，一口一口喂著他吃東西。周淺整個人陷在莊秦的懷裏，吃了好些東西以後終於搖頭示意自己已經飽了，不想再吃了。
而此時，奕霖已經找了稍遠的一張桌子坐下，當周淺反手抱住莊秦的時候理智有一瞬間的迷失，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懷裏已經多出了一個人，好像就是昨天晚上主動*的那個，小九是吧……
周淺看見了他的所有動作，心下自是一陣失落晃神，不過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不是麼？如果不是為了自己身上的毒，恐怕他們此生都沒有機會再見麵也不一定。現在來感懷又有什麼用？感到莊秦抱著自己的力道重了些，周淺微微抬頭果然看見他眼裏閃爍著的擔憂。笑了笑，在他臉上印了一記香吻。
莊秦捂著臉笑了，周淺將頭埋進莊秦懷裏沒有看見不奕霖在瞬間流露出來的悲傷。即使是在這樣，奕霖心裏想著的依舊是，幾年不見，周淺的氣色看上去很好，看來莊秦對他的確是沒話說的。
——————
時間好像定格了，氣壓明顯地下降，沒多久這一整層樓的客人全都走的差不多了。小二戰戰兢兢地走到奕霖麵前拿出菜單，奕霖隻是將單子給懷裏的小九看，小九歡呼一聲開始點菜。其他人既羨慕又鄙視的看著小九像隻寵物似的貓在奕霖懷裏。
餘臻還是坐在窗戶邊，就好像邊上發生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隻是安靜地喝著自己的茶水，偶爾吃上一小塊糕點。
——————
一頓早飯七七八八地居然吃了大半個時辰，莊秦在周淺耳邊輕聲詢問是不是要下去逛逛。周淺一臉期翼地點頭，看著莊秦的樣子就像一隻小狗。
莊秦把他放了下去，不知道是不小心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周淺下地的一瞬間腿好像一陣發麻，人就倒了下去。如果不是莊秦的反應快，周淺絕對摔了個嘴啃泥。
奕霖的身子一緊，差點就飛身撲了上去。結果居然看到周淺自己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歡快的往樓下蹦去。莊秦臨走前看了奕霖一眼，很快就跟了上去。
“噗嗤！”小九忍不住發出笑聲，奕霖的眉頭一皺臉上一下子帶上了暴戾……
——————
“怎麼跑的這麼快？”
周淺低頭踢著路上的石子兒，沒好氣的說：“你是想問我什麼不去跟奕霖說話吧？”
既然已經被看穿了，莊秦也不再打矜持，直接的問：“那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去呢？不會是避嫌這麼簡單的理由吧？”
“不知道，我也說不清楚。隻是想離開那裏……”
身邊是喧鬧的大街，人來人往，隻是，我們的目的地在哪裏？
——————
第二次見麵就在當天晚上。琉璃的夜是多彩的，每一道從琉璃盞裏發出的光芒都是一抹美麗。小九是運河邊上最大的楚館裏出來的小倌，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奢華，進門就驚呆了，同樣驚歎的還有另外幾個男孩。
周淺在台上跳著舞，奕霖悲哀的發現他們一直在重複第一次遇見莊秦的場景。真是可笑的輪回。可惜自己做不到像莊秦那樣飛身就將周淺擄走，奕霖隻能選了一張桌子坐下，然後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個曾經屬於自己的人身上……
——————
餘臻在後院聽著前院發出的聲音喝著小酒，柳如月趴在他的肩上哼著小曲兒。
“你怎麼不去照看好你的生意？還有閑情在這裏唱歌！”
“那你呢，怎麼不去前麵看熱鬧？”
“這些事情有什麼好看的，反正結局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