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柳衛兵夫婦打車回家,滕愛娟和王姐去找孟麗娟。
路上,徐瑩就給柳嫣然打了個電話:“嫣然,我們到家了。呃···你在做什麼啊?也太吵了吧?!你在哪裏?!怎麼這麼亂啊?!···啊?搬家?一幢二層小別墅?嗬嗬,好、好。···還買了輛車?嗬嗬,買了就買了吧,沒關係,別跟婷婷他們家客氣!嗯,就當咱們吃大戶了,嗬嗬···你爸的傷勢不要緊,你就不要擔心他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要乖乖聽小靜和婷婷的話,千萬不要一個人出去玩···嗯,平時呢,你要團結同學,跟同學們好好相處,別像以前那樣對人不理不睬。大學期間不但要學習專業知識,還要學習如何與人交往、與人溝通。處理人際關係也是一門很重要的學問,不然將來你怎麼融入社會、怎麼談男朋友?···啊?什麼?!不談男朋友?!畢業以後再說?!嗯,那也···喂、喂、喂···怎麼掛了啊?···這孩子。”
徐瑩一邊搖頭一邊收了電話,然後就開始埋怨柳衛兵:“怎麼不在江城多呆幾天啊?你帶著傷,在那裏休息幾天,等傷口結疤了再走不行啊?再說都一個多月沒見寶貝女兒了,你不是整天念叨想寶貝女兒了嗎?多陪陪孩子不好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就這麼匆匆忙忙地回來了啊?”
柳衛兵苦著臉說道:“老婆,我也想多陪陪嫣然啊。可是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啊,老大在電話裏隻說了句‘天要塌了,趕緊回來’!哎,以老大那個性,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他能如此慌張嘛?!再說咱們寶貝女兒的事情也解決得差不多了,‘敲山震虎’這一招使下去,估計那些想打咱寶貝女兒主意的人,肯定會有所收斂了。處理完老大的事,咱們再去看嫣然,到時候再找幾個‘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的家夥活動活動筋骨,嘿嘿,從此以後,嫣然她們再也不會有什麼麻煩了。”
徐瑩歎了口氣,把身子靠近柳衛兵,輕聲說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安,希望嫣然她們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柳衛兵伸手攬住老婆的腰,勸慰道:“嗬嗬,沒事的,你啊,跟大嫂一樣,就是太寵孩子們了,好像孩子離開了你們什麼事也做不成似的。她們也不小了,應該學會麵對一些問題了,總不能指望我們照顧她們一輩子吧?嗯···等下見了大哥,我就讓大哥把那些保鏢都撤了——或者暗中保護她們,這樣她們才能學會麵對困難、麵對挑戰,才能真正的長大成人!”
徐瑩聽了,心裏雖然有些不舒服,卻也認為老公說的對,無可辯駁之下,就扭過頭去,不理柳衛兵。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黃海市西郊的一家田園餐館內,柳衛兵跟李秋明相對坐在一張小方桌前,桌上隻有幾個碟小菜,每人手邊放了一瓶北京二鍋頭。兩人都沒說話,自斟自飲著。這是一間小涼棚,九米見方,四周用碧綠紗帳罩了起來,上半邊還懸著半掛草簾。門很簡單,就是一掛竹簾。涼棚外麵是一片果園,這個時節,很多果實大都已成熟凋落,隻有些秋桃和又醜又小的蘋果掛在枝頭,半隱於青黃的樹葉之間。
差不多各自喝了半瓶酒之後,李秋明歎了口氣,說道:“哎,老三,你說人這一輩子,活著有什麼意思啊?”
柳衛兵一愣,隨意地捏起一粒水煮花生放入嘴中,當那種滿口的香甜逐漸沁入心脾,才慢慢地說道:“父母舒心,老婆開心,孩子放心。”
李秋明聽了,淡淡的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想當初上麵派咱們幾個去探查那個高地,出發前,各自把遺書都寫好了。遺書嘛,無非是希望光榮以後,能給家裏賺個好名聲,也希望自己死了以後,家裏能夠得到政府的照顧。嗬嗬,隻有老二的遺書跟我們不同,希望我們把他的骨灰交給他的新婚妻子——在我們當中,他應該是最想活著回去的。···當我們小心的趟過雷區,終於到達那個貓耳洞的時候,發現裏麵居然一個敵人也沒有,嗬嗬,那個時候,我們真的實在是太開心了,開心得都忘記了這是戰場。發完信號,大家就席地而作,補充食水。可老二那個傻青,居然坐在了一蓬草上!結果那蓬草下麵還真就埋著一顆地雷!我們幾個人隻能眼睜睜看著老二被地雷炸得飛起來,落到另一顆地雷上,然後再次被炸得飛起來···結果,右腿被齊根炸沒了···我背起他向山下跑,你自告奮勇在前麵趟雷,說‘我還沒娶老婆呢,沒人牽掛,死了也不要緊’,嗬嗬,結果你沒死,我們其他人也沒死,老二卻慘嚎了半路···到後來的時候,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我慢慢地感覺他的手耷拉了下來,可是我一直不相信他已經死了——他流淌在我身上的血還是熱的,最主要的:他在我們六個人中是最幸福的,他怎麼就能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