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並非有意?”皇帝忽然笑了。
他的笑比發怒還令人害怕。
柔嘉看不見他的臉,但整個脖頸都握在他有力的手裏,令她不禁心生恐懼。
暴露在他目光之下的皮膚上爬起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柔嘉難堪至極,聲音亦是無力:“的確是一場意外,求皇兄明察。”
她的臉因為緊張泛著淡淡的緋色,剛用帕子擦拭過的額發還帶著些潮濕的水汽,整個人委屈的仿佛是被他欺負了一般。
離得太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的飽滿的唇瓣因為害怕被咬的深深的陷了進去,眼中的淚因為蓄的太多快滑下來了,卻又拚命忍了回去。
連那被拉進他懷中的脊背都繃得極緊,整個人恨不得離他三尺遠。
她這副模樣,大約那晚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正是這個認知,反倒讓皇帝心裏隱隱的升起一股無名的怒意。
他的視線從那雪白的肩上慢慢挪開,手一鬆,周身陰沉地轉了身出去。
終於被放開,柔嘉跌坐在床榻,捂住喉嚨咳了好一會兒,既委屈又難堪,她揉著發紅的手腕,忍不住埋在膝上無聲地掉著淚。
皇帝正走到門檻,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哭聲,細細地拉扯他的神經,他腳步一頓,再回過頭去,隔著一道簾幔隱約隻瞧見那玲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
她哭的很克製,背對著外間,實在忍不住了才偶爾有一聲壓抑的哭泣,引得簾幔都跟著輕輕晃動,惹得人想想抱住那單薄的脊背哄一哄。
皇帝眼中有一瞬間微微鬆動,但也隻有一瞬,便頭也不回地轉了身出去。
柔嘉默默地掉著淚,直到門縫裏的涼氣爬到了肩背上,她一抬頭,看見已經大盛的天光,才慢慢止住了聲,擰了冰帕子在眼上敷了好一會兒,那熱麻脹痛的眼周才好受些。
皇兄大抵是更加厭惡她了吧,柔嘉忍不住有些悲觀,但若仔細地去想,那黑沉沉的眼中似乎又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欲.望,洶湧地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吞噬了一般……
脖子上還隱隱作痛,柔嘉不敢再回想,拿了粉厚厚地撲上了一層,那鮮紅的指痕才沒那麼招人眼。
等她出了門時,外麵已經晌午了,花廳裏,太皇太後正笑的開懷。
一抬眼看見那道高大的背影,柔嘉心裏微亂,麵上仍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皇兄萬安。”
皇帝摩挲著虎口,抿著唇淡淡叫了一聲起。
兩個人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坐在了同一張桌子。
隻是當看到用膳前,皇帝一絲不苟地拿著帕子擦拭著方才握過她的手時,柔嘉低下了頭,心底微微酸澀,仍是有些難堪。
太皇太後察覺這有些沉悶的氣氛,隻當是從前的諸多恩怨作亂,存了幾分化解的意思,掬著笑容道:“皇帝,那馬蹄糕你吃著可好?”
話一出口,先緊張的倒是柔嘉。
皇帝看到她有些局促的樣子,神情微頓,還是說了句:“不錯。”
“你口味刁鑽,能入你的眼著實不易。”太皇太後慢慢笑了,又拉著柔嘉的手道:“其實這馬蹄糕原是這孩子送來的,哀家想著你愛吃,才叫她送了一份去。你既吃著好,以後便叫柔嘉多辛苦些,柔嘉,你說好不好?”
太皇太後又轉向了她,眼神裏滿是慈愛。
柔嘉心裏微微一慟,知曉太皇太後大約是自覺時日無多了,在為她們姐弟尋個庇護,她雖不覺得皇帝會因此改觀,但也不想拂了老人家的心意,隻是低著頭應聲:“皇兄日理萬機,若有需要之處,柔嘉自是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