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鳳這一掰, 陳方遠就覺得有意思了,因為她手裏握的是一盤《how to arry a illionaire》,是瑪麗蓮夢露主演的, 是個典型的,女性想釣金龜婿的電影。
她先問:“這位先生有孩子嗎?”
“平生無子亦無女,孑然一身。”陳方遠說。
看他說的那麼坦然, 顯然, 他不知道馬琳的孩子是他的。
陳玉鳳又說:“先生一看就是有錢人, 您是做大生意的吧?”
“我幼時家貧,後來遠渡重洋,在國外做證券, 目前確實還算有點家底。”陳方遠說著, 搖了搖手上的名表, 那表齊彩鈴看了眼睛估計都得直掉。
因為那塊表值幾十萬,可惜陳玉鳳不識貨, 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陳玉鳳聽韓超講過, 說陳方遠雖家在上海, 但小時候家裏特別窮,他跟馬琳之間,是典型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喜歡上了個窮小子。
陳玉鳳對股票並不感興趣, 但還是說:“我聽人說買股票能發大財。”
“股票方麵,隻要有懂行的人參謀,十倍百倍的利潤稀鬆平常。”陳方遠說。
音像店老板添了一句:“女同誌, 你要想買股票可算找對人了, 前幾天陳先生幫我參謀了幾支, 全漲啦,有一支一天漲了三倍, 我淨賺600塊,想不到吧。”
卻原來錄像店的老板都被他降服了,怪不得會留他跟軍區的孩子們聊天。
這要陳玉鳳是個想憑空發財的,就該動心了,但她並沒有,她說:“我隻是個做小生意的,想學學我們軍區的馬琳馬處長,踏實做人,於股票不感興趣。”
她成功的把話題扯到馬琳身上了。
這地兒就在軍區外麵,而於軍區的領導們,人們總習慣於議論幾句。
錄像店老板說起馬琳,佩服不已:“咱們馬處長可是難得一見的女強人。”
陳方遠沒說話,似乎他並不打算接這茬,談論馬琳。
陳玉鳳於是把錄像帶插了回去,準備要走,可就在這時,陳方遠忽而說:“要是沒有她父親,沒有她哥,沒有羅雄,徐勇義那幫人捧著,她還算女強人?”
行政管理是門學問,陳玉鳳管了八個軍嫂,要不是王果果自有一套管人的手法,她根本搞不定的,一個軍區十幾萬人,可不容易管。
所以馬琳的工作特別難幹。
但即使在軍區,也有這樣的傳言,說馬琳本身沒能力,她良好的家世背景,才是她能站得住腳的關鍵。陳玉鳳原來不知道,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後來發現一個女性想在部隊立足,特別難,要本身沒有家庭背景,就更甭想了。
而有家庭背景,她還有一幫像羅雄,馬雍,以及徐勇義那樣磨合了多年,誌同道合的夥伴,才是馬琳能站得住腳的關鍵。
不過別人懷疑就算了,陳方遠可是她曾經的戀人,也這樣懷疑,陳玉鳳就愈發鄙視他了,跟他相比,從徐勇義到羅司令,軍區哪一個領導的胸懷都比他寬大。
她當然不服氣,索性直說:“這話就顯得您沒見識了,軍區的管理工作可不好幹,不說我了,就您也不一定能幹得了軍務處處長的工作,我對馬琳馬處長向來佩服,以她為榜樣。”
說完,她出門要走,陳方遠也旋即跟了出來。
車就停在馬路邊,陳玉鳳以為他不會再講了,沒想到他並不上車,停在路邊,笑著說:“女同誌,馬琳隻是個偶然,而且是時代的幸運兒,她有幸生在一個非常好的家庭,有幸有一幫能力非常強的朋友,還有幸,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嬰兒的死而博得了大家的同情,這才是她一介女流,能在華國這種男性為尊的社會,在軍區立足的原因,她隻是個偶然,你不能拿她當必然。”
陳玉鳳雖然鄙視這人無知的自信,但同時是能理解她的。
原來他的下線是馬金芳,她是馬琳的妯娌。
身為妯娌,馬金芳當然不喜歡馬琳。
無知者無畏,馬金芳自己沒能力,看不懂,就很瞧不起馬琳。
所以在提供情報的同時,她應該也經常在陳方遠麵前詆毀馬琳。
陳方遠不知道孩子是他的,更不知道馬琳是因為能力才贏得大家尊重的,因為馬金芳的持續詆毀,認為領導們是因為孩子的事而愧疚,在刻意讓著馬琳,縱容馬琳。
這種偏見真是可笑之極。
陳玉鳳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問:“您喜歡孩子嗎?”
“孩子?不不,我不喜歡孩子,倒不是因為孩子本身,而是因為人們生孩子的目的和初衷,男人要孩子是為了延續自己微不足道的血統,而女性生孩子,目的更加直白明了,為了捆綁男人,繼而得到男人的社會資源。”陳方遠說。
陳玉鳳懂了:“您認為女人生孩子都是為了捆綁男人,您不想被女人這樣捆綁,所以就選擇不要孩子。”
這簡直就是個人渣,還是個活該絕後的人渣。
“你非常聰明。”陳方遠說著,遞給陳玉鳳一張報紙,說:“不要盲目的去崇拜誰,你要想賺錢,我有方法,你今天可以買5元錢平安銀行的股票,到後天把它賣掉,就能賺50元,如果你做到了,我再教你更大的賺錢技巧。”
所以這是想用股票誘惑她上鉤吧?
想策反她?
五塊賺五十,十倍的利潤,要五萬呢,豈不能賺五十萬?
錢是好東西,這世上熙熙攘攘,人們皆為利來,也為利往。
可惜陳玉鳳是個不愛錢的,不吃這套,反而,她得打擊一下這個狂妄的家夥。
她說:“我得更正一點,我於馬處長可不是盲目崇拜,她非常珍視自己的孩子,曾經有個愛人,墜落山崖死了,她年年去忌拜……”
“掩人耳目爾,要是她真的喜歡他,就不會再嫁,忠貞的愛情在人一生中,隻會發生一次,她隻是想以此顯得自己很高尚。”陳方遠說。
這渣渣果然不知道當時馬琳懷孕了,而且他自私自利,認為馬琳嫁給徐勇義就是於他的不堅貞,所以他於馬琳和徐勇義才那麼仇恨。
偏偏雖然馬琳和徐勇義離婚了,但徐勇義一直保持著對前妻的敬重和尊重。
尤其在工作中,配合工作,服從管理,從來沒有讓馬琳為難過。
這就更叫陳方遠嫉妒和憤恨吧。
徐勇義的高風亮節,襯托著他的卑鄙猥瑣。
陳玉鳳說:“我也覺得她在愛情方麵有點傻,但她在工作方麵的能力是任何人比不了的,即使她曾經那個卑鄙無恥的愛人,在工作方麵,能力絕對沒有她強。”
這句一出,陳方遠頓時愣住了。
他當然知道,既然韓超知道他的身份,陳玉鳳也會知道。
韓超甚至知道陳倩是他的人,隻是苦於找不到證據,無法去抓。
可他沒想到陳玉鳳會如此坦然的罵自己。
現在是1991年12月,正是股票市場開放,全國上下,人人為了股票發狂,一個人站在大街上,隻要說自己懂股票,立刻就會有一群人,生吞活剝了他。
而據他得到的消息,陳玉鳳雄心勃勃,一直在試圖發財賺大錢。
十倍,百倍的利潤,炒股又不涉及軍方政策,是合法的賺錢途徑,按理陳玉鳳該動心的,她非但不心動,還罵他?
陳玉鳳的罵還沒完,她又說:“馬處長的工作能力和首都軍區的團結,恰好可以駁斥你這種女人無用的論調,而且她很快還會成為軍區的司令員,而某些卑鄙小人,就隻配在陰溝裏仰望她,並因為嫉妒就不停的詆毀她。”
這句說完,陳玉鳳突然發現陳方遠變了。
他手有點抖,還扶了一下眼鏡,麵色變的慘白。
所以她猜對了吧,他就是在嫉妒馬琳。
畢竟他們同是軍人出身,馬琳一介女流,眼看要走到司令員的位置了。
而他隻是個躲在陰溝裏悄悄搞事,不敢見光的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