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盞茶約(2 / 3)

一是在整個過程中,魯一棄不管是占上風時還是失掉先機,他的氣相都沒任何的變化,因為他不是真正的江湖高手,他沒有輸贏的概念。他心中隻有生與死,再者就是成功與失敗。如此跌宕變化的局麵中,能保持住氣息不變的隻有他一人。

還有就是當青衣人的手下看到魯一棄很爽脆地喝下那杯茶水,便在他要的第二杯茶中下了“失魂無心咒”。但魯一棄卻拿在手中始終沒再喝下去。朱家的高手們一致認為,這是因為魯一棄看出其中下了咒。能看出茶水中下了符咒,那麼這個高手所涉及的範疇恐怕要比想象中要廣得多。

鐵頭船駛出好長一段距離後才升帆加速。其他躲在艙裏的人也都鑽出了艙門。步半寸揮手讓鯊口過去替他把住舵,要是平時在海麵上,步半寸隻需要將舵把用繩扣一鎖就成了,就像在和兩艘戰船遭遇之前那樣,他可以在後麵隨意踱踱步,因為那樣的航行中沒有意外和變化發生,就算有也很早就能看到。

此時卻不行,一則是黑夜之中,視線不清,而且現在船行的方向是側向洋波,擺頭流,較難控製,而且水下變化也難測。最主要還有一點,與對家的這趟遭遇,讓他再難放心將舵把交付與一根繩索。

從那堆補給中找出了航線圖。圖很簡單,有百變鬼礁,這是出發地,也有目的地,出發地到目的地的一條蜿蜒紅色曲線是極清晰的。然後就是有幾個大標識,其他都是模糊的大概輪廓。步半寸沒有細細辨別自己的位置和航線的走向,而是直接尋到標明了目的地的位置。那位置的圖形是個圈,一個血一樣紅的圈,畫得很圓很圓。其他再在也沒有任何標識,就連代表一個礁群、小島的細黑點都沒有。但什麼都沒有標注的紅圈卻給步半寸的心裏帶來種預感:這目的地會是個他這輩子從未聽說過,並且去過後便從此不願再聽誰提起的險惡水域。

魯一棄緩步走了過來,看到步半寸捧著那張圖久久不放便說:“先不要細看了,如果出入不大的話,你先隻管往南,差不多到點兒了再細掰。你先把我們最後是怎麼出礁被圍的事給我說說,這船上就你看清了。”

沒得步半寸開口,老叉就先搶著說了:“一線潮不可怕,怕隻怕回頭浪。剛才那潮水從百變鬼礁過去後,肯定是撞上喇叭口了。這才回頭雙絞,剪口還正好對礁豁兒。”

雖說魯一棄這幾個月來江湖套話沒少學,但這番行船的行話他還是聽得有些雲裏霧裏。

步半寸拍了一把老叉的肩膀,止住了他的話頭。

“是這樣的魯門長,這裏的海岸線肯定是個角形或者斛形,一線潮撞上岸後回拔就有先後了,這就形成了兩道滾浪回頭,並且兩道滾浪還會形成個交織點,這一點的潮力最大。我們都管這種回頭潮叫剪子潮。鬼礁那裏的剪子潮比別處要凶猛幾倍,它的兩股滾子浪浪形斜下卷,激起的浪頭就好像刃頭出水,更為奇特地是它巧就巧在還恰好從礁石當中最寬水道通過。”

“那也合著我們運氣差。”魯一棄顯然是想安慰步半寸,讓他恢複點信心。

“不是!剛開始我也這樣認為。可是從浪頭突然變水牆,那一刻我發現不是這麼回事。也許回頭剪子潮是偶然,也許剪子潮的通行路線是偶然,但接下來的變化肯定有人作為。”

“有人可以操縱那樣的潮水?”魯一棄顯然難以置信,其實所有在場聽到這種理論的人都難以置信。

“不是有人操縱,而是利用。潮水除了隨季節有所變化外,平常時是很少變化的,所以這種一線潮回剪子潮的現象對家肯定早就了如指掌,於是他們可以對那裏的礁石群作一番改造。將原本擋道的礁石炸掉,讓剪子潮直通礁石間的港子。然後再將暗藏於水麵下原有礁石進行修整。使得那裏平時看著風平浪靜,其實卻是暗藏玄機。”

“你又是如何肯定是人為改造,而不是天然而成的?”瞎子在一旁問的這個問題完全是出於好奇,並不存在多少實際意義。

“就因為剪子潮高聳如刃的潮頭突然間被個‘立牛撆水’的局給改了,大家都大概都聽說過‘臥牛定水’之局,許多地方治理江流河道時,常在口子處沉一兩隻青銅臥牛,這是因為臥牛體型流線,水流衝過,可以導流疏淤。而這立牛的作用卻正好與之相反,它的作用就相當於奇門遁甲第三十六局‘破峰成嶂’。”

“一峰斷破成千重疊嶂!”魯一棄知道此局意味著什麼。

“眼見著船不受控,直撞礁石,我已經完全絕望了。可偏偏就在這關頭,前麵礁石的根部水下又現出個甩頭漩,看著有些像《班經》裏記的廊尾亭的一種建法,好像叫做‘飛雲擺幟’。我沒來得及看清那下麵到底是怎樣的設置,船便如同從一旁的一個狹小的礁石縫隙中擠出一般,飛射入外麵的海麵子。等船停住時,已經正好嵌在那四隻大船中間了。”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今天我們不管怎麼逃脫,他們都算計好了,不跟我做成那筆交易是絕不罷休的。隻是對家又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航線和時間的呢?”魯一棄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讓所有的人心中都擂起了鼓,尋思是不是自己在什麼時候不小心溜音兒的……

“對了,魯門長,我正想要問你,你們說的那交易是什麼意思呢。”老叉永遠是那麼好學好問。

“你不知道?”魯一棄的話裏聽不出是調侃還是賣關子,因為他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變化,“是找寶貝,讓我先找,他們在我背後兩天再跟過來找。”

“那他們也真夠傻的,兩天?不怕我們先找到。”鷗子說著嘿嘿地笑了。

“能用這許多坎坎扣扣把你們這幫海上好手都硬生生活悶了的人能傻?兩天,要能找著他們早就啟了,也不用和我做什麼交易了。兩天,其實就是條繩索,牽著我們給他們撬殼開豁呢。而且我覺得對家絕不會這樣放心地鬆我們兩天辰光,肯定落了其他什麼招子盯著呢。所以呀,什麼叫憑力憑命!就是說我們就是算先找到了,他們也是要下手搶的。”

“真他媽的費勁兒,剛才那情形,怎麼著都要挨他們擺布,還一本正經地搞什麼交易、條件,硬是玄乎玄乎地。”鷗子還是覺得自己的判斷正確,對家就算不傻,那也是“整腦殼”(腦子是實的)。

“他們不能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