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花熔金(2 / 3)

從銅鏡的背後飄出許多閃爍著暗紅色光芒的花朵,花形有點象野菊花,不大,也不很亮。看上去很輕,好像跟柳絮差不多,飄飄悠悠往“陽魚眼”的範圍中落下。

但那些暗紅色的花朵在魯一棄的眼中就像是血染的一般,充滿了死亡的氣息,猶如魔鬼手中誘惑生靈的摩娑花。許多的花朵在空中飄蕩盤旋,旋繞成一個暗紅的死洞,旋繞成個血一般的旋渦。整個“陽魚眼”的範圍都被這些暗紅的花朵映照成紅色,在銅鏡的反射下,魯一棄他們三個就如浸沒在一個盛滿滾熱血液的大缸中。

直覺告訴他們,那些花是魔花,是死亡之花,必須躲避它們。而它們也並沒有刻意的墜向他們三個,隻是很隨意地在飄落。

東麵的銅鏡再次緩緩轉開,魯承祖抓起鐵鏨對準那漸漸開啟的空檔,隨時準備投擲出去。銅鏡隻轉了一個很小的角度,沒有出來任何東西,那開啟的小空隙也出不來什麼東西。除非是風、是氣流。

空隙裏確實出來了風,出來了氣流,而且很強勁。那氣流順著“陽魚眼”的四壁和布置巧妙的銅鏡流動,帶動那些飄落的花朵都橫飛起來。

魯承祖再次平躺在地上,是為了躲避橫飄向自己的紅花。一朵紅花從他身體上方很低的地方飛過,魯承祖感覺到一股灼熱和焦臭,他的胡須和額前發稍有一點發黃卷曲。

魯一棄沒有躺下,他拿起獨眼的“雨金剛”擋住兩朵飄過來的紅花。那兩朵紅花被擋住,但它們沒掉落,也沒飄走,它們粘附在“雨金剛”的傘麵上。魯一棄也感覺到了灼人的溫度,在傘麵上傳來,從傘骨上傳來。他還聽到“吱吱”燒熔聲。與此同時,他看到傘的內麵出現了兩塊紅印,越來越紅,越來越亮,紅印的中心都出現了白色亮點,冒起縷縷白煙。

魯一棄把整把傘往旁邊銅鏡上一砸,他知道,必須甩落那兩朵紅花,否則這“雨金剛”就毀了。紅花被甩落了,這一砸,把它們粘附到銅鏡上麵了。

魯一棄看了看手中“雨金剛”,那鋼製的傘麵上被燒熔出兩個山楂大小的圓洞。再看看那銅鏡,銅汁在滴落,鏡麵在變形。而那紅花是越來越亮,越來越紅了。

“熔金天火魔菊”,這名字在魯一棄腦中一閃而過,可他卻沒時間想它的出處。他麵對的情形已經變得更加緊迫。

東麵開啟的銅鏡又動了一下,氣流發生了變化。已經快被吹拂到西壁的紅花在兩扇銅鏡之間繞了一下,打了個旋兒,回過頭再次向魯一棄他們橫飄過來。這次往回橫飄的紅花已經降落了一些高度,有幾朵最低的已經接近地麵,魯一棄他們就算躺著貼緊地麵都不一定能躲過。

魯一棄首先想到獨眼,他躺在地麵上不能動彈,自己無法移動避開那些紅花。於是魯一棄對獨眼說了聲:“千萬別動!”,然後拉起獨眼的雙腳。獨眼被往後拖了幾步,又往旁邊拖動了幾步,讓過了最低的幾朵紅花。紅花畢竟不是牆,它們有高有低有空檔。魯一棄便找準一個空檔,把獨眼從空檔裏推到紅花飄來的另一邊。他自己也隨即爬下,貼緊地麵,躲過那些花朵。幸虧地麵很是光滑,他才能迅速完成這一切。

魯承祖的身體比獨眼和魯一棄粗壯得多,而那些空檔都太小了些,他知道自己無論從哪個空檔都躲不過去了。紅花離得很近了,他隻有強忍身上的劇痛,手腳並用地不住地往後退。花朵的速度比剛才快了,緊逼在他後麵,他竟拉不開與那紅花之間的距離。

他往後撐著退的手摸到一個東西,那是被魯一棄打死的“百歲嬰”。他想都沒想,拚全力把那屍體拖起,摜向緊逼他的幾朵魔花。

那屍體帶走了三朵花,給魯承祖讓出一個可通過的空檔。

屍體在劇烈的燃燒,還沒散發出太多屍臭就已經變成灰燼。可怕的不止於此,那火燒完屍體竟然不滅,還在繼續燃燒,而且是在燃燒地麵,很快就把地麵熔出一個瓦盆大的洞。看來這血紅花朵不僅僅是死亡之花,還是地獄之火。

他們三人沒時間對這情景表示驚懼,因為四周又有許多紅花落下;因為那銅鏡又動作了;因為有人要他們盡快死去。氣流重新改變流動方向,把原有的和剛落下的所有血紅花朵彙聚在一起,此時血紅花朵之間的距離很小很小了,在也沒有可通過的空檔,真的如同牆壁一般。一堵死亡之花、地獄之花堆壘起來的牆壁橫飄過來。坎麵中的人們隻能是在熱鍋中掙紮的活蝦而已。

魯承祖逃出剛才那個空檔後,就想勉強站起,可剛站直身子就又要向側麵摔倒,幸虧被趕過來的魯一棄扶住,然後在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聚攏到獨眼旁邊。

血紅的花牆壓了過來,再沒有討巧的辦法躲避過去了。

獨眼早就睜開了唯一的那隻眼睛,他也早就清楚了周圍的狀況,現在的情景告訴他又得死一回了。他用手輕輕抓住身邊魯一棄的手臂,他奇怪自己曾經是很懼怕死亡的,可現在麵對死亡卻沒有太大的失落和遺憾。

血紅的花牆已經近在眼前,看來他們真是沒法子了。

魯承祖站在那裏的雙腿有些顫巍巍的,而他的手卻是有力的。他一把扯開棉袍扣子,脫下長棉袍,從頭頂上抖作一個扇形,朝花牆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