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夜天涯道出為首的黑衣人的身份,同時也將七郎的身份說出,這令莊夢蝶知道,若是今日令他們二人中的任何一人走脫,今日參與擊殺的一群人,無一能逃脫丐幫和絕殺流的追殺,那可是念七郎的結義兄長。何況還會招來一個被世人傳為念七郎紅顏知己、已然貴為大雨國女皇的燕無雙。這些人的報複是莊夢蝶之流無力應對的。
他們本意其實隻是想擊殺夜天涯,以血戰敗毀刃之恥,因此一直派人盯著夜天涯。在三日前他們便已經布好天羅地網,但顧忌夜天涯的絕世武功,未敢離他太近,這也是以夜天涯的感知亦沒有發覺有敵環伺的原因。扮作普通人的屬下發覺夜天涯在密林深處與人做生死之戰,並且勢均力敵,於是回報莊夢蝶。莊夢蝶何等智慧,立刻尋到了一舉擊殺夜天涯的天賜良機。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與夜天涯大戰之人竟然是背後實力雄厚的念七郎。若是在夜天涯道出他身份之前他尚可以擊殺夜天涯後全身而退,即便放過念七郎也無不可,畢竟這夜天涯沒有雄厚的背景為其撐腰,而他們這些自命俠義的偽君子在群起殺人後仍然可以做他們的大俠。然而此時若是再放過七郎,他們的卑鄙行為將為江湖同道所知,江湖人重聲譽勝過生命,他們已是騎虎難下,隻好一不做二不休,連七郎一同幹掉。
七郎在夜天涯道出莊夢蝶身份之時便已經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他強提殘存的一點點內力,掙紮著站起來。這時候莊夢蝶等人的攻擊已經近在眼前,狂暴的內力襲來,如刀割一般在他的身體上留下傷痕,鮮血瞬間染透衣衫,衣紅血白,分外淒豔。
夜天涯比七郎的狀況好些,他尚可以提起僅存的內力勉強抵抗眾人的勁氣,但也隻是半息的時間,無數的刀劍以各種角度襲來。七郎與夜天涯二人雖然內力已失,但對敵的經驗尚在,在電光火石之間避開要害,猶是如此,二人仍然無法躲避狂暴的內力襲擊,被擊飛十丈,倒地之時已是五髒六腑俱傷,連掙紮著站起來的力氣都不複存在,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角溢出,胸膛隨著劇烈的呼吸一起一伏。
自月前莊夢蝶等人敗於夜天涯之手,連成名兵器“離魂鉤”都被對方折毀,自此數十年英明毀之一旦,成為江湖中人的笑柄。若是武林中人的切磋落敗,也算平常,畢竟莊夢蝶之流尚稱不上是性格剛毅,身敗即死之輩。壞就壞在這夜天涯性格狂妄,意在揚名,每次約鬥都選在眾人之前,一旦擊敗對方,不僅毀掉別人的成名兵刃,而且出言極其陰損刻薄,極盡羞辱之能事,一點都不給這些所謂的成名大俠留麵子。這讓莊夢蝶等人從曾經受萬人敬仰的大俠,轉眼間變成了人人眼中的無能之輩,這種落差令他們對夜天涯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莊夢蝶乃成名已久的前輩高人,對眼前的形勢已然了然於胸,看七郎與夜天涯的狀況,知道他們再無還手之力。此時見狂妄至極、不可一世的夜天涯狼狽如喪家之犬,對他的恨意於此時終於得到了一個宣泄的機會,於是一步步走到夜天涯身前,手指連彈,幾縷勁風同時擊中七郎和夜天涯的幾處大穴,徹底令他們失去逃跑的機會。眼見著夜天涯眼中透出絕望,莊夢蝶仰天大笑,淒厲而瘋狂。笑畢,慢慢蹲在夜天涯身旁,盯著夜天涯的眼睛,咬牙切齒道:“夜天涯,你也有今天,你倒是狂啊!你倒是囂張啊!現在怎麼像條狗一樣躺在地上?”
夜天涯嘴角依然在溢出鮮血,但臉上的神情卻無比的坦然,他那標誌性的狂妄笑容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失,此刻更是無比的燦爛,雖然被製住了穴道,但仍然掩飾不住他滿身的狂氣,神情平靜至極,道:“莊夢蝶,我若是你,便不會有這麼多廢話,應該立刻殺了我!”
莊夢蝶冷聲道:“想死,哪有那麼容易?你這狂徒施加於我等身上的恥辱令我等生不如死,我若不加倍討回,怎消我心頭之恨。”
夜天涯鄙夷的看著莊夢蝶,譏誚道:“想怎樣盡管招呼,你家少爺若是眨一下眼睛便算不得男兒!”
莊夢蝶怒極反笑,恨聲道:“你不過是憑借武功,才令你有羞辱別人的本錢,今日老子就挑了你的手筋腳筋,廢你一身修為,看你還拿什麼為禍!”說罷,手中長劍猛然揮出,寒光閃過,夜天涯的右手手筋立刻被挑斷,鮮血如箭一般噴出。
夜天涯因為穴道受製,身體僵硬在原地,劇烈的疼痛襲來,他臉孔扭曲至猙獰,銀牙緊咬,豆大的汗珠瞬間便在額前湧現,但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盯著莊夢蝶,真的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七郎雖然也穴道受製,但聽覺猶在,知道夜天涯此時正受著殘酷至極的刑罰,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尊嚴重於性命,此刻受此等侮辱,真是生不如死,看此情形,莊夢蝶等人絕無放過自己之意。他既已知道這次是必死無疑,便不願再受如同夜天涯一般的羞辱,隻求速死,但心中實在是遺憾至極,且不說自己還沒有完成師父的臨終遺願,就是自己的身世都還沒有著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此刻死去,真是死不瞑目。何況還有那麼多的朋友知己,兩位義兄,燕無雙,風可依,馬可煙,霓可喃~~~~太多太多人的麵容在自己的腦海中閃過,這些與自己有恩或者有情的朋友,恐怕都要永別了,傷心湧來,不勝哀傷。可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沒有,還不如痛快的死去。想及此,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喊道:“莊夢蝶!在下念七郎,請賜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