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就要趴下睡覺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門開的那一刻,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長相出眾,穿著白色衛衣,黑色長褲的男生,他渾身濕透,眼睛卻異常清澈。
額頭上的碎發因為被打濕的緣故,溫順地貼在腦門上,發端還在滴著水。
“哇,好帥啊。”楊小玲眼前一亮,盯著門口的人犯花癡。
“咳咳,同學,你有事嗎?”老師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問他。
“找人。”他冷著臉,也不等老師問他找誰,就直接進了教室,徑直來到了我的麵前,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哥,你,你怎麼來了?”仰頭看著他還在滴著水的臉,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出現。
他不說話,直愣愣地看了我好一會兒,不管老師的喊聲,直接拉著我出了教室。
“怎麼了?”他一直拉著我往樓下走,一句話也不說,而這樣的氣氛,莫名的讓我忐忑。
下了樓,冷冷地雨水朝我們砸來,不一會兒衣服就濕透了,貼在身上特別難受。
“你媽突然病情惡化了。”在我掙開他手的那一刻,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我瞪大眼睛看著他,滿是難以置信。
他垂下眼瞼,看著地上的那個小水窪:“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發短信也不回,實在沒辦法,隻能我來找你了。”
“我手機壞了……”我輕聲喃喃道,眼神失去了焦距。
突然傳來的噩耗,真的把我整懵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生病,而我這個女兒,是在病情惡化的時候才知道。
我隻覺得大腦死機了,被他拉著跑的時候也是出於慣性,我已經沒有能力做任何反應了。
溫陌先前已經買好了票,我們去車站的時候正好發車。
坐在車上,止不住地發抖,溫陌就坐在身側,我卻覺得自己仿佛獨自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怎麼也暖不起來。
溫陌全程不說話,偶爾看我一眼,眼裏似乎帶著一絲愧疚,一絲憐憫。
坐在車上的那幾個小時,是我這一生中,經曆過的最漫長的幾個小時,往後的歲月裏,每每想起,都還是會覺得冷,忍不住地發抖。
下了車後,我們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溫陌直接帶我去了病房,溫叔叔就站在門口,好像是在等我們。
“小初,你媽媽走了。”他的聲音沙啞,似乎頭上多了很多白發,蒼老了不少。
我隻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耳邊嗡嗡作響,再聽不見其他聲音,腳一軟,差點跪在了地上。
溫陌想過來扶我,被我躲開了,我扶著牆,隻覺得眼中幹澀,明明很想哭,卻擠不出來一滴眼淚。
曾經,我希望她去死,我認為,她死了,溫陌就不會那麼討厭我了,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我寧願溫陌討厭我一輩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紅著眼眶喃喃自語,一直搖頭,不肯相信這一切。
“她的病情突然惡化,我們誰也沒想到,溫陌去車站沒一會兒,她就走了,很安詳,隻是沒能見你最後一麵。”
隻看到溫叔叔的嘴巴一張一合,耳朵已經自動屏蔽了他說的話,我一直往後退,直到抵到牆根。
“寧初,進去看看吧。”一直沒說話的溫陌終於開口了,他指了指病房對我說。
鼓起很大的勇氣,一步步朝病房走去,在病房門口停了下來,手搭在門把手上,卻遲遲不敢推開。
我多希望,當我打開病房門的時候,睡在裏麵的女人是在對我笑,招手讓我過去吃點兒水果,告訴我她已經沒事了。
可是,不是這樣,當我擰開門把手的時候,裏麵的床上隻躺著一具冰冷的屍體,一絲生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