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婉聞言花容一變,顯然被林衝中了痛處。
許青娘沒有賣身他人,便是身體不是完璧,也不妨礙尋個普通人嫁了,樂婉就不同了,運氣好被人買去做個妾,如果主家不喜歡了,便如李嬸一樣被掃地出門;李嬸的結局還算是好的,有些沒有一技之長的,不能養活自己,隻能去髒亂差的巷子裏繼續操持此等營生。
樂婉不得不承認:“奴家確實不如她自由。”
林衝道:“既然知道為何不自己贖身?”
樂婉低頭:“這要很多錢的,少了東家又怎會放人離開。”
“很多是多少?”
“奴家這會兒多少銀子都難,若不想接客,便隻能設法在花魁大會上拔得頭籌,直到某一次敗給他人,就得出去接客了。”
樂婉抬頭看了林衝一眼。
“幫你贏得花魁倒是不難,不過你也要幫我做件事。”
“何事?”
“現在不能。”林衝淡淡的道:“你若幫我做好此事,不準贖身的錢都能賺出來。”
“當真?”
林衝看到李嬸的攤關了門,轉身坐回了桌前。
“本人從不假話。”
“那郎君準備做什麼曲子給人家?要力壓他人才行的。”樂婉忙問。
“讓我好好想想。”
林衝靜靜坐著沉思,樂婉也不敢再出聲打擾,後日便是中秋,可她還沒有令人驚豔奪目的曲子,輸的可能性很大。
“取紙筆來。”
林衝突然道。
樂婉急忙起身去取來筆墨紙硯,玉手拿起墨條,輕輕研磨。
片刻後。
林衝提筆寫道:“琵琶仙·中秋:碧海年年,試問取、冰輪為誰圓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輝了如雪。愁中看、好良夜,知道盡成悲咽。隻影而今,那堪重對,舊時明月。花徑裏、戲捉迷藏,曾惹下蕭蕭井梧葉。記否輕紈扇,又幾番涼熱。隻落得,填膺百感,總茫茫、不關離別。一任紫玉無情,夜寒吹裂。”
待他寫完,樂婉驚訝:“這滿篇都是一個愁字了得。”
林衝道:“是一首悼亡詞,你隻需要譜上最哀傷的曲子唱出來,必能引發許多人共鳴,花魁自然可以手到擒來。”
“呀?”樂婉很難理解,中秋節唱這種詞會不會太慘了。
“蘇軾的水調歌頭不也是寄托思念?這首隻不過更慘了點。”
“郎,郎君的也在理。”樂婉還是有點忐忑不安,詞是好詞,就是難免太過悲情了。
她卻不忘將詞作放回桌麵:“郎君還未落款。”
林衝提筆寫下:林致遠。
“印呢?”
“咳咳!”林衝搖了搖頭,“沒帶在身上。”
“郎君不如再做一首,奴家連夜譜曲,明日再練上一日,或許能穩妥些。”
林衝:“”
罷了,過幾日還指望她給推銷香水呢!
“木蘭花慢·可憐今夕月: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是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飛鏡無根誰係,姮娥不嫁誰留?謂經海底問無由,恍惚使人愁。怕萬裏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蝦蟆故堪浴水,問雲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齊無恙,雲何漸漸如鉤?”
林衝提筆再寫,卻是辛棄疾的一首中秋詞,比前麵那首納蘭容若的詞,情緒緩和了一些。
樂婉美眸圓睜,驚訝地看著林衝,因為這詞她很滿意,她本就善音律,讀過全詞心裏便有了一絲啟發,隻要稍加梳理就能譜全曲目;她更驚豔眼前此人的才華,隻是片刻功夫便寫出兩首好詞,且都是寫中秋,前麵那首雖過於悲傷,卻也是難得的一首好詞。
“落,落款。”
林衝無語,提筆寫下,反正不是真名,倒也無妨。
隻不過他寫完就後悔了,家裏還有個古今第一女詞人,若是中秋那晚她跟自己要詩詞又該如何?
樂婉拿著詩詞坐回琴前便忘我地彈了起來。
時而緊皺眉頭,時而朱唇輕咬,顯然遇到了難題。
林衝起身站在窗口,望著湖邊李嬸的緊閉的鋪麵,尋思著要不要去把許青娘叫起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良久,樂婉起身,走到林衝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郎,郎君可是累了,奴家服侍您休息?”
林衝搖了搖頭,“不必了,可有房間休息?我自己過去便可。”
樂婉一心惦記譜曲,聽到此言,急忙帶著林衝走入後麵的閨閣。
“郎君便在這裏休息一晚吧!奴,奴家可能要”
林衝擺了擺手,“明白,隔日便是中秋,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