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天亮了麼?

晨光將眼底照得發白,耳邊也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早膳就按她平時喜歡的準備。”

“對了,拿兩套晨練服過來……在會議前我要先帶她……”

說話的人特地壓低了音量,那談話聲斷斷續續,聽起來十分不真切。

得起來送別他才行。

盡管心係母親的教導,但昨晚實在叫人心驚膽戰。睡眠不足,我的腦袋便重得好像吸飽水的海綿,怎麼也離不開柔軟蓬鬆的枕頭,掙紮的過程裏抱著被子蹭了又蹭。

細碎的噪音引來了直毘人,他轉過身體,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我吵醒你了麼?時候還早,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強打精神,我以雙手攀附住他有力的手臂,終於借力支起了上半身“您難得回來,家族事務那麼重,讓我陪陪您吧。”

隻要把直毘人送走了,我多的是偷偷打盹的機會。

一把小算盤在我心裏霹靂作響,每顆代表美好願景的珠子都被盤的油光水量。然後在看清阿玲手中衣物時,它們淒涼的散了一地。

整潔的白色長衣,黛藍色的袴裙,古典且便於活動,是訓練專用的套裝。

真討厭,醫生也跟他聊過“體質調整”麼?

好想把它們扔掉喔。

當我躲在浴室努力抑製歎氣衝動的時候,阿玲正一臉嚴肅地將衣服攤開:

“您真的非常特別,家主特地帶女性去訓練場……這種事在這個家裏實在太少見了。”

雖然阿玲日常生活中,總一口一個“泉鳥小姐”,用些“您”之類的尊稱,但她放鬆時,對待我卻帶了些照看孫女的親昵。

我頭一回在阿玲臉上看到這種程度的敬重。

像母親常說:昂貴的衣物、珠寶是女人最好的武裝。

拆開精致發髻、拔下昂貴發簪,脫去名匠手繪的和服後,我便一下從尊貴的大小姐變成了手無寸鐵的小姑娘——瘦弱、樸素、毫不起眼、一無是處。

我對著鏡子撫摸那巫女一樣的低馬尾,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恨不得立刻躲進房間角落的黑影裏。

直毘人上下打量了我一陣,感歎說:“真是青澀得可愛,讓人很有保護欲。”

是說我這樣毫無術士氣勢的樣子青澀麼?

“是的,我不擅長戰鬥,給您添麻煩了。”

盡管心有不安,但失去了眾多表演用的道具,我隻能把直毘人當成我的小小勳章使用。如是回話,我慢吞吞地跟在直毘人身後,乖乖接受他的“保護欲”,然後盯著地上的石子發呆。

……

不遠處,禪院家的男人們正在晨跑,雙足踩踏大地,以整齊劃一的節奏,發出沉重的聲響,氣勢非同尋常。

可惜他們整體的咒力波動非常普通,甚至比我還要弱不少。

甚爾之前好像提過,按照家規,禪院家未能覺醒術式的男人都會加入名為“軀俱留隊”的小隊。

他會在裏麵麼?

多日未見,我忍不住抬起眼睛尋找他的身影——我的小狗正不緊不慢地跟在隊尾。

“別落下!完不成晨練的一律沒有早飯吃!”

落在後麵的多是些體力不足的吊車尾,他們在教官的鞭撻下佝僂背部、加緊雙臂,流汗的麵上呈現出一種咬牙切齒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