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它來源一對無法相戀的男女,病重的女人臨終前已然不能言語,隻能撫摸著男人的手掌,在心中哀歎:“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多想將未曾訴說心意傳達給他……”

死後,女人的悲願融進了男人送進的寶石。

於是佩戴者隻要向其注入咒力,反複強調腦中的話語,配上書寫的動作,就能最大程度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想法,在紙麵快速呈現咒力凝成的字體,或者於掌心絮絮描繪情話。

肢體接觸效果最佳。

可人真的能控製住自己的想法麼?

特級封印物中寄托的執念又僅僅隻是單純“傳達愛語”麼?

對於我這種喜歡隱藏內心、回避觸碰他人的人來說,“未盡之言”比起輔助道具更像是審訊我的刑/具,是母親對我企圖背叛她的懲罰……

說著“太好了泉鳥,這樣媽媽就不會誤解你的意思了,有什麼想對媽媽說的麼?”,母親將“吊繩”套上我的脖子。

她殷切地等待我的回應。

好想死。

我痛恨得無以複加、幾乎想要放棄。但那一瞬間,未經任何指示,我所繼承的結界術狠狠壓住了“未盡之言”的活躍。它護住我的內心,將詛咒化為了一句感謝:

“謝謝媽媽,我很高興。”

咒術讓我活了下去。

我成了“不會說謊”的騙子。

……

在本家學習過各種禮儀以及咒術知識的三年後,父親笑眯眯地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說由於天元大人身在結界、要事纏身,本家術式傳承也逐漸沒落。與其在家中虛度時光,不如叫讓底蘊更加悠久的禦三家來為我指點迷津。

恰巧禪院家幾年前剛誕下一位優秀的繼承人,年幼的孩子出生便有咒力伴身,但也因此麵臨力量暴走的危險。他們需要我的結界術穩定繼承人的能力,出於“惜才之心”也願意教授我術式和禮儀的知識。

此外,禪院家希望我能在成年後,選擇相識的一人成為我的丈夫,以及下一任家主。

在大宅進修的過程裏同人相知而相愛,這故事充滿了大眾喜聞樂見的浪漫要素。

母親努力抑製麵上的喜色,不斷叮囑我說:“離開家之後你就是個大人了,一位優雅的女學生,不再是任性的少女,也不能整日同人偶作伴了。

但我還是擺出欣喜的表情叩謝了父母的恩情。

和愉快的母親不同,臨別的那天夜裏常子鬧得很厲害。她將麵頰埋進我的掌心中,痛苦地啜泣說:

“他們怎麼忍心把您送到那種吃人的大家族呢?”

“”什麼女學生、女學生,把賣女兒的事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隻是在仗著天元大人無法直接插手俗事胡作非為罷了!”

“像您這樣脆弱的人一定會遇到難以想象的對待的…請您帶上我吧,就算獻出我這條命,我也一定會守護住您的。”

我唯一喜歡的活物已經不在了。

她糾纏不清的樣子讓我感到非常反感,可不處理又會變得很麻煩,我隻能拉著常子的手掌,發動“未盡之言”的能力,在上麵寫道:“我怎麼忍心讓你和我一同受苦呢?這個家我能依靠的隻有你了。有你幫我照看母親我才能安心地生活。等到我在那裏站穩腳跟,就講你接過去作為我的貼身侍女,再也不分開了。”

常子麵帶感動的神情,以瑩潤的雙眸注視我,確認說:“真的麼?我們還會再見的吧?我們老家曾說過,說謊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針。我會一直等著您的。”

我則露出沉默的笑容,然後欺騙了常子。

無論是她還是母親或者父親,我都不想見到。

……

禪院現任家主直毘人是位威風堂堂的男子。

三年前,他的妻子在生下繼承人的不久便撒手人寰,幼子生懷天賦卻無人照看,他就將傳聞中繼承天元術式的我迎進了門。

離扯下“女學生”這片遮羞布還有短短幾年,作為當家最強的術士,直毘人顯然已經在心底自己保留了“家主”的身份。

“雖然有著優秀的胎盤,但真可惜,還是朵含苞待放的花兒呢……”

“比起孕育下一代,不如幫我看看直哉這孩子吧。”

直毘人如是發出感歎,示意仆人將名為禪院直哉的男孩抱到我的跟前

他有著奶白色的皮膚,細而軟的黑色頭發,上揚的眼睛輕輕磕著,脖頸上佩戴一枚朱紅平安符,正沉睡於華貴的繈褓內——

像個漂亮的人偶。

可以和我一起玩著過家家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