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他是用英語講的。
但正式許願的內容,他還是用了拉丁語。
因為他隻會拉丁語中最簡單的詞彙,所以他的語速很慢。
“我希望……以《萬有》……遊戲正式運行後的時間計算……不要讓第10個月後死亡的玩家……活過來。除了他們,玩家都可以活。”
女聲總算是打起了精神。
她含笑道:“隻是增加了部分時間條件限定,和前麵的願望沒有本質矛盾。”
“恭喜麥丁森先生許願成功。您的願望會實現的。”
陳夙峰抵在牆上的雙手倏然間僵住了。
……他在幹什麼?
他剛才,說了什麼?
……
同一時刻,南舟也在用目光問江舫:他說了什麼?
江舫輕輕搖頭。
江舫是個語言通沒錯,可僅限實際應用。
早就沒有國家用拉丁語進行日常的交流溝通了。
這是一門隻殘存在書頁間的、已死的語言。
既然從江舫這裏得不到答案,南舟便徑直去問當事人。
在麥丁森先生離開許願台,動作優雅地打算離開空氣泡時,重新進入空氣泡的南舟攔住了他。
他單刀直入:“你許了什麼願望?”
麥丁森對答如流:“希望我的兒女複活啊。”
南舟:“太短了。”
麥丁森:“唔?”
南舟:“你的願望太短了。不像是要許願你的兒女複活。”
麥丁森望著南舟年輕的麵容,嘴角含笑。
他想到,自己在遊戲後期,是怎麼為了獲取某個副本的大量積分,設計害死一大批玩家的。
身處等候室的麥丁森把李銀航他們許的願望統統聽入了耳。
他不得不放棄了要發大財的願望。
麥丁森不可能讓這些玩家帶著記憶,活著返回現世來找他麻煩。
麥丁森覺得自己已經很克製了。
畢竟副本推進到後期時,早已是大浪淘沙,容易死的人早死了,真正死在副本中的人已經很少了。
騙“立方舟”自己要複活兒女,也不過是他的計謀罷了。
他們有五個人,自己孤身一人,不打些感情牌博得他們的同情,委實很難。
尤其是那個最年輕的、姓陳的小男生,望著自己的眼神,可真是共情滿滿啊。
麥丁森回過神來,輕聲笑道:“我的語言是這樣的,可以用很精煉的形式表達精確的內容。您放心,我的願望和你們沒有太大關係。”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而且,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小的心願罷了。”
說罷,麥丁森先生笑著對南舟點一點頭,從南舟右肩繞過,便要向外走去。
誰想,下一瞬,麥丁森的臉頰就發出了一聲讓人骨刺牙酸的悶響。
從等候室衝出的6號陳夙峰一拳砸中了他的下巴。
麥丁森吃痛,身體往後一跌,仰麵倒去,眼看後腦勺就要砸翻許願台,一側的南舟抬腳一勾,托住了麥丁森的後背,再狠狠照他脊骨一踹,麥丁森先生頓時像一團狼狽的垃圾一樣,朝空氣泡外橫飛而去!
陳夙峰緊追上去,自後抓住摔得頭破血流的麥丁森的頭發,將他的腦袋狠狠磕向地麵。
鮮血四濺!
在極致的沉默中,陳夙峰陷入了極端的瘋狂。
他無聲地痛打著麥丁森,拳頭上沾著凝幹的瘀血。
他每一拳怒砸下來時,都像是在問,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麥丁森口唇破裂,麵頰腫起,口角接連不斷地淌下黏連的鮮血。
事發突然,他連喊也喊不出來,隻能用腫得隻剩下一條縫隙的眼睛,求助地看向了遠處的蘑菇。
可蘑菇抱著一雙小短手,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切。
他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高維人讓他們不痛快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一半。
麥丁森先生是死是活,又有什麼關係呢?
南舟在他泄憤到一定程度後,從後壓住了陳夙峰的肩膀,指向了許願台的方向。
那裏隻剩下一丁蠟燭,在孤獨地燃燒著它僅剩的生命。
不要打。
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要打他,留給你的許願時間都不夠了。
陳夙峰什麼也沒有說。
他用發紅的眼睛盯準了南舟,睫毛細細地發著抖,連帶著攥住麥丁森衣領的手也跟著哆嗦不停,喉頭不住發出輕而細的哽咽,仿佛無聲的哀求。
南舟:“好的,我明白了。”
他半跪下身,從陳夙峰發顫的雙手中,解救出了可憐的麥丁森先生。
麥丁森先生如獲大赦,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住了南舟的衣襟。
南舟用雙手溫柔地托住了他的頭顱。
他用口型問麥丁森:你許了什麼願?
麥丁森在疼痛難忍間,還在思考要怎麼應對,就看南舟再次用口型說:算了,我不在乎。
哢嚓一聲,麥丁森的脖子被幹淨利落地扭轉了120度。
李銀航訝然:“……哎。”
南舟將麥丁森的屍身放下,單膝跪地,看向李銀航,滿不在乎地一聳肩。
——如果你的願望能實現,那死在遊戲中的他一定能複活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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