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已大亮。
胡衛清身著官衣,早早的恭立在知府劉坤歇息的房外。身後,幾名丫鬟下人端著洗漱盆具和幾碟點心依次排開。
“怎敢勞胡大人親自侍弄,本官是愧不敢當啊!”
“哪裏哪裏,大人駕臨我臨遠縣,乃本縣百姓之福,侍候大人起居更是下官份內之事,大人還請莫要嫌棄才是。”
劉坤撫了撫花白的胡須,雖是開口推辭,卻哪裏會真正拒絕,洗漱一番後,便享用了些美味的糕點。
門外,一眾府衙官吏也已起身前來拜見。
劉坤這邊已然用過早點,上下打量了一番胡衛清,忽的開口笑道:“胡大人怎的一臉倦容?”
眾人隨他目光去看,卻見胡衛清兩眼血絲密布,眉頭緊鎖,麵色灰暗,似乎一夜之間,他那肥胖的臉上幾道淺淺的皺紋也加深了許多。
戴文衝是個粗人,言語間少了很多顧忌,當下笑著打趣道:“金屋藏嬌,想來胡大人定是借昨日酒興,一振雄風,與夫人共赴巫山雲雨,一夜未睡!”
眾人轟然而笑,胡衛清有苦難說,戴文衝粗鄙拿些葷話打趣自己,雖是有失體統,他卻不能當真計較,拱了拱手,苦笑一聲,尷尬地道:“幾位大人說笑了,下官不勝酒力,昨日席間多飲了幾杯,頭痛難熬,輾轉一夜未曾合眼,失禮之處還請諸位莫怪。”
好在眾人也知分寸,打趣一番後,便適時收住,以免胡衛清太過難堪,麵上掛不住。
咳嗽了一聲,見眾人視線引到自己身上,劉坤盯著胡衛清,道:“胡大人,前日你派衙役到我府衙投送公文,說是渡水河中河妖如今已被仙長斬除,要上稟我府衙,請求發下通航官憑,可有此事?”
胡衛清連忙上前,答道:“回稟大人,確有此事。而今,那河中妖蛇已死半月有餘,粗長的屍身盡數化作森森白骨。我縣樹俗立化,百姓良善淳樸,感念兩位仙長恩德,前幾日用漁船將妖蛇屍骨合力拖回河岸,破土建祠,供奉香火。大人所乘官船靠岸之處,往上不過數十丈便是祠堂所在。”
“兩位仙長救我轄下百姓於水火之中,本官向來以民為先,既是如此,也想前去祭拜一番。胡大人今日若是並無公務纏身,還煩勞大人與本官一同前往。”
胡衛清連聲應和,心中卻暗自嘀咕,莫非這知府大人真是哪根筋搭錯了,前來祭拜仙長的?
一行人走在縣城內的街道上,將一條幾丈寬的街道盡數擠滿。百姓們連奔帶跑退避兩旁,便是街邊探出來的攤鋪也慌忙收拾,唯恐擋了縣令大人的路。
渡水河邊,剛剛修建的祠堂和平台尚未完全凝固,陰濕一片。幾名附近的百姓上前祭拜,上香磕頭。
“閃開,閃開,知府大人駕到,閑雜人等盡數回避!”
粗暴的聲音傳來,幾名官兵擁入祠堂,將百姓推到門外。遠處,有百姓彙聚過來遠遠圍觀。
劉坤帶著幾名官吏走上前來,麵前雕像還有一股濃濃的氣味,讓他們忍不住掩住了口鼻。他抬眼去看,兩位仙長的雕像倒也算是英姿不凡,然而他們年齡不及弱冠,這與他心中那種仙風道骨的仙人模樣差了太多。這兩個半大的孩子當真能除去妖蛇?可是外麵那恐怖的巨大蛇骨偏偏又擺在那裏,令他不得不信。
搖搖頭,劉坤取過檀香,在一旁的香爐上點燃,雙手舉過頭前,隨便在額前舉動三次便插入香爐之中。瞄了一眼地上的蒲團,旋即讓過一旁,卻並不跪拜。
胡衛清張口欲言,話到口邊卻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知府大人行事,哪裏輪的到他一個小小縣令來提點。胡衛清自己對喬依二人可謂敬畏有加,兩位仙長年齡雖小,降妖除鬼治病救人樣樣精通,何況與他確實有莫大的恩情。
他麵色虔誠,上前取過檀香點燃,插到香爐上後,在下方的蒲團上恭恭敬敬跪下,拜了三拜。
戴文衝今日換下了一身甲胄,隻做尋常武士打扮。手持寶劍,他隨意的打量著雕像,頗有些不以為然。練武之人心高氣傲,縱使對方吹噓的再厲害沒有親眼見過,也是心有不服。讓他對兩個半大的少年叩首,他委實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