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白禦桐看過一本野外求生,裏麵有句話是:當你身處森林走投無路的時候就順著河的流向走吧,雖然少不了彎路,但總不至於兜圈子。
白禦桐用單肩背了一個不大的麻布包裹,裏麵主要裝著他們的衣服鞋子之類的,他的手裏還抱了個鞋盒差不多大的黑色箱子——箱子的八個棱角都有鍍金,六個麵都刻有繁密的白色花紋,看起來裏麵裝的東西挺值錢。
雨點的腰上也背了個包裹,包裹是由一張獸皮捆起來的方塊,她用麻繩把包裹係在了的腰背間,看起來像是女式和服背後的小枕頭。
她腳下踩著一雙暗黃色的短筒皮靴,是白禦桐號稱在路邊“撿的”。她腦袋上的頭發盤得像剛出籠的花卷,上麵的丸子纏了一把木頭梳子來固定。
據說這把梳子是雨點的奶奶過世前留給她的遺物。
雨點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像隻覓食的兔子,看起來心情不錯,應該是很喜歡白禦桐送給她的靴子。
白禦桐瞧著雨點雀躍的小身板,腦子裏就不禁回想起昨天那些令人麵紅耳赤的對話——
“這是什麼?”
“啊?這個叫內衣……”
“哦,這個內衣是幹嘛用的?”
“用來穿的……”
“哦,這個怎麼穿啊?戴頭上嗎……”
“這個啊是這麼……”
“你幫我穿一下吧!我不會弄這個……”
“誒!你先別急著脫啊……”
……
現在這麼單純的妹子可不多見啦!就像地球上的石油,挖一點兒就少一點兒。朋友,如果有一天文藝範的女青年們都不再討論文學與晴天了,你還能指望什麼詩和遠方呢?
當女孩們齊聚在一起吹噓服飾與珠寶時,就像一隻隻妖媚的粉色狐狸一樣不甘示弱……那樣真醜。
頭頂豔陽高照,給人置身沙漠的感覺。
雨點還是蹦躂在前麵,臉上說不出的興奮,像是景區的導遊。
白禦桐被陽光曬得目眩神迷,他搖頭晃腦地朝前麵的雨點有氣無力大叫一聲,“嘿雨點!我們休息一會兒吧……我頂不住了……”
白禦桐非常不理解,為什麼雨點的體力那麼好,這都走了快四個小時了,那姑娘還是像是一匹馳騁疆場的駿馬,在毫無遮攔的天空下穿越疾風,濺起來的泥屑挨不到它透亮的毛發。
而白禦桐既不是套馬杆的漢子,也不是馬背上雀躍的小姑娘,而是一隻左右搖擺踢著蹼的麻花鴨。
“哦,好,我們去那兒歇會兒吧!”雨點聽到“遊客”的呼喚,回頭看了一眼氣喘籲籲的白禦桐,然後指著旁邊樹蔭下的那塊大石頭。
白禦桐宛如死狗一樣,走到雨點旁邊自由落體一般地往石頭上一坐,然後用力往樹幹上靠,眼睛變成豆豆眼,口中好像冒出一縷哽屁的白色靈魂。
得救了……他心說,真想賴著不走了。
雨點看到他這個樣子嚇壞了,連忙問了一句:“白禦桐你沒事吧?”
白禦桐強撐著把背包打開,從裏麵拿出了一節竹筒,遞給了雨點,“幫我打一下水喝,都快渴死了。”
雨點接過空空的竹筒,“哦”了一聲後起身向著河邊跑了過去。
白禦桐抱著蜷曲的雙膝,下巴靠在膝蓋上,眼神中飽含落寞和疲倦。
在他的心裏,喬安娜屬於武則天一樣強勢的女人,一生君臨天下,雨點屬於那種積極生活主義者,一生追求極致的生命意義,而他則是個loser(失敗者),是個隻會跳樓的膽小鬼。
本來他毫無詩意的人生就該有一個爛尾,就像繼續往已經發臭的垃圾桶裏丟一筐發黴的香蕉皮。
但就在本該結尾的點上時,突然衍生出了一個續集——重生之我叫白禦桐。這看起來像是即將熄滅的手電被閃電擊中,發出璀璨的光芒亮瞎了所有看熱鬧的人的眼睛。
白禦桐頹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看著彎腰匍匐在河邊上去水的雨點,眼睛裏說不出的寂寞與惆悵。
他腦中不禁冒出了‘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的臆想。
真是浪漫的詩歌啊!這得需要多少感情的沉澱才能凝聚出這樣的心意。
白禦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從初中同學那兒偷偷抄來的詩句:
江南萬載東流水,秋千蕩,處子西望;
歸若未期未為妻,葉子漾,推波助浪。
這首詩出自趙臨壇自寫的《君不知流水長》,他有點佩服趙臨壇的文采,雖然不明白他編的詩是個啥意思,但是押韻不就行了?強行解釋最為致命。
雨點將竹筒遞給了白禦桐,然後靠坐在他旁邊,像一位賢內助。白禦桐抱著竹筒往嘴裏灌了幾口水,漏出來的水順著他的下巴撒到了他的褲子,還有腳下的泥地上。
真爽啊!白禦桐想,他滿足地看著遠處的天空,那裏有幾道淡淡的炊煙。
“我們就快到了!”
“你怎麼知道?”
“你看見那幾道煙了嗎?有煙的地方就有人,這就是當初我找到你家的原因……”白禦桐遙指著河流下遊的方向,灰色的煙由下而上升起,由細變粗,由濃變淡,最後消散在高高的雲層中。
“原來是這樣!”雨點恍然大悟,“那我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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