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襟下士、念舊仁厚,這都是為士人們所稱頌的美德。
堂上歌罷,辛璦還築,回到席中。
經他這一曲悲亢激越之歌,一掃江禽、劉鄧等的思鄉之愁懷,堂中的氣氛重歡快起來。
雪落暮深,堂上燃起燈蠟,亮若白晝。
見夜已將至,荀貞傳下話去,歌舞女樂成隊而來,列於堂下,鼓樂歌舞,侍女們簪佩叮當,繡衣麗裙,魚貫上堂,美食好酒流水也似的端呈入來。
是夜,荀貞親盛酒給歸來的陳褒、荀成,又親端酒給久別的高素、文聘等,複又拉著中尉功曹劉備、中尉主簿邯鄲榮旋舞堂上,盡情歡飲,宴上之人多半大醉。
荀貞心裏想著陳芷、唐兒,沒有喝多,待夜半席散,他命侍衛廊中、在風雪裏站了大半夜的典韋、原中卿、左伯侯分遣親兵,送喝醉了的諸人俱去客舍安歇,——漢製,入夜後有宵禁,無公文不得夜行,邯鄲榮、劉備、許仲等卻都沒辦法走,隻能住在中尉府裏。
安排好了這些事,荀貞在典韋等的護從下,沿廊東去,去往後院。
前堂離後院相距頗遠,廊中悄寂,荀貞左右無事,取出荀緄、荀衢、荀彧、鍾繇等人寫給他的信,令典韋持行燈近前,邊走邊看。
荀緄的信大意是囑咐他謹慎為官,不可恃功驕恣,以免惹禍上身。荀彧、鍾繇、杜佑、郭俊等親友的信都是問候,並略述了這近一年來潁川的變化和自己的經曆。
荀衢的信最長,先是表達了自己對荀貞出人頭地的欣慰,若他的父母兄長沒有故去,現在不知該有多麼的高興,繼之了點族裏近期的一些事,詳了下荀貞買來的那些田地以及那些依從荀貞的徒附們的近況,一切都按荀貞走前的意思,有關田裏的收成,一成自用,四成分給貧寒的親友,五分留存倉庫,以備不時之需,至於徒附,則每月ā練兩次,務使他們不忘兵戈戰陣,萬一有賊寇侵襲,足能保全家族,並上有新任的郡守王環、樂進在郡裏,下有他在家裏照料,讓荀貞盡管放心,不必掛念。
在信的最後,他了下辦的荀氏家學的事兒,雖然依照荀貞的建議,對傑出的貧寒學子非但不收學費,還仿照後世的獎學金給他們按月供給吃用,可現下黃巾新破,大亂方定,道多賊寇,州郡不寧,遊學之風遠不如前,來求學的人不是很多,且多是本郡人,罕有外來的學子。
盡管如此,看著自家的私學辦起,學堂裏每rì都有學子虔誠地誦經學習,荀氏家學的影響力rì益擴大,包括荀緄在內的荀家長輩都很喜悅。單個的士人靠言談行為來提升名氣,放之家族,下的士族繁多,如想鶴立雞群,卓然獨異,隻能依靠門生、故吏,換而言之,依荀氏眼下無高官在朝的情況,如想再進一步提高家族的名望,隻能依靠門生,也就是傳播家學了。現如今在荀氏私學裏求學的這些學子,誰也不知道等到若幹年後會不會出現一個如李膺、杜密這樣的大名士,又或出現一個位居公卿的重臣貴人,隻要能出一個,就不枉家學之開辦了。
對求學的學子,荀衢特地提到了一個人,卻是郭嘉。
荀氏下知名,私學一開,郭嘉來求學就讀並不奇怪。荀貞對郭嘉非常看重,早在陽翟為郡吏時,就專門派了兩個人“監護”他,離開潁川時,“監護”郭嘉的這兩個人他沒有帶走,留了下來,並告訴荀衢,陽翟有一“王佐之才”,如他來私學裏求學可多加照顧。
荀衢在信裏,郭嘉的確聰慧異常,可似乎他的心思並不全在經書上,倒是對兵書、權術謀略之類的很感興趣。才華洋溢的人多會自負才幹、特立獨行,不以時人的褒貶為意,郭嘉年雖不大,可也已有了這方麵的趨勢,與那些方領規步、循規蹈矩的學子不同,他在節上不甚在意。不過因為荀貞的提醒,荀衢平時對他多加注意,認可了荀貞對他“王佐才”的評價。
看到郭嘉的消息,荀貞jīng神一振。
陽翟的兩個將來之奇士,徐庶已入囊中,郭嘉既入荀氏私學,那麼離他的“囊”也不遠了。
幾封信看罷,剛好入到後院。
“別勝新婚”,荀貞與陳芷、唐兒近一年未見,十分想念。
他加快了腳步,穿廊過室,來到屋外,敲開了門,入得其內,屋中火盆散熱,香爐燃香,迎麵暖暖如hūn,與屋外的風雪晦寒如兩個地。陳芷、唐兒皆在屋中,荀貞的目光從她兩人臉上拂過,落到了屋中第三個人的臉上,卻是不由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