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微微一笑,道:“下麵?下麵自然是沒有了。”
劉瑾先是一愣,接著他才反應過來。李東陽這是在諷刺自己下麵沒東西。對了一個太監來說,劉瑾生平最大的忌諱就是提及此事,而李東陽卻恰巧一句刺中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劉瑾點點頭,幾乎是咬著牙笑道:“好,好啊,好得很。首輔大人就是首輔大人,果然是與眾不同,說的笑話都......特別好笑。如此好笑的一個笑話,咱們一定會好好報答李大人的。等李大人到了天牢,等李家女眷進入了教坊司......咱家一定會好、生、照、顧。”
李東陽冷哼一聲,他突然往前跨了一步,這一步嚇了劉瑾一跳,劉瑾竟然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須知劉瑾乃是一個習武之人,而李東陽卻手無縛雞之力。但僅僅是氣勢相壓,劉瑾竟然弱了李東陽一籌。
李東陽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算什麼東西?一條狗而已,還是一條胯下無物的狗。我生於世時受百官愛戴,萬民敬仰,死後也必將流芳千古,青史留名。而你呢,生在世上的時候是個無卵太監,死了以後你知道你是什麼嗎?無卵......死太監。”
說完,李東陽瀟灑離去。走出五步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透露著酣暢淋漓的爽快。
劉瑾看著李東陽的背影,他那原本白淨無須的麵容此刻一陣青一陣紅,變幻不定。劉瑾憤怒地跺著腳道:“李東陽,你給咱家等著,咱家一定會讓你為今天的話付出代價,一定!”
李東陽走出了左掖門後,看見君揚正在馬車上坐著等自己。李東陽對著君揚點了點頭,然後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往李府的方向走著,走出一段距離以後君揚的聲音突然傳進馬車裏:“大人,有尾巴一直跟著我們,要不要我出手把他們清理掉。”
“不用理他們,他們要跟就讓他們跟吧,我李東陽一生坦坦蕩蕩,難道還有什麼不可示之於人嗎?”
“是!”
話分兩頭,再說乾清宮這邊。李東陽前腳剛剛出門,後腳劉瑾就進入了乾清宮,他對著朱厚照行過禮後低聲問朱厚照:“皇上,奴婢已經派人去跟著李東陽了,接下來怎麼做?”
朱厚照回頭看了看劉瑾,他忍不住問道:“劉瑾,若是朕真的殺了他,會不會物傷其類,令朝中文武百官寒心?”
劉瑾心中微微一凜,他已經把李東陽給得罪死了,若是現在朱厚照再不下定決心殺李東陽,那麼他接下來要麵臨的必將是李東陽瘋狂的報複。劉瑾想了想,他正在組織措辭看怎麼說服朱厚照下定決心懲治李東陽。
而沒有劉瑾想好該怎麼說,朱厚照自己就先歎了口氣道:“罷了,如此大罪,若不懲處不足正國法,也無法維護太祖皇帝之威儀,同時也無法相列祖列宗交代。”
說完,朱厚照擺擺手對劉瑾道:“循常例吧,別太急著動手,明日黃昏動手,給他留點顏麵。”
“是!”劉瑾心中鬆了口氣。
循常例,循的是什麼樣的常例?自然是文字獄的常例,文字獄的常例是什麼?最輕也是滿門抄斬,然後與此事有關聯的任何人,全都得人頭落地。李家恐怕這一下毀了。
李東陽回到府邸之後他將君揚叫進了自己的房間,李東陽道:“君揚,相信你已經猜到出事了。”
君揚點了點頭,整個李府外麵已經被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團團圍住,方才廚房的人想要出去買菜都被攔著了,爭辯兩句還被煽了兩耳光。如此情形若非出了大事又怎麼可能在這當朝內閣首輔的府邸發生。
李東陽道:“出了大事,恐怕這一次李府上下將無一幸免。你跟著我九年了,現在我拜托你一件事。”
君揚單膝跪倒在地,沉聲道:“大人,君揚愚昧半生,幸虧得大人指點迷津這才幡然醒悟,明白人生的道理。跟著大人這九年,君揚自覺猶如重獲新生,對於君揚來說,大人猶如君揚之再生父母,無論大人出了什麼事,君揚也要與大人共同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