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毫無動搖之色,語氣依舊平靜,他整個人就像池塘水麵,沒有一絲波瀾。
“吳尚,你進到這院子,花了多長時間注意到這老太太過世了?”青年問道。
吳尚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接著問了一句。
“他比你我早進門了多長時間?”
吳尚沉默了。
青年冷笑了一聲。
“你是一陌生人。他呢?他跟這老太太血脈相連,他對老人如果有一丁點上心,就不會注意不到。家裏有這種歲數的老人,更不應該天天在網吧泡著。”
“家裏也許還有別人呢?他父母呢?”
“他母親去了哪裏,我不知道,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屋裏一點女人生活的痕跡都沒有。至於他父親。”青年停頓了一下。
“吳尚啊,這家的全家福有年頭了,黑白的。我看到家裏有套瓷杯瓷盆,跟你家裏你不讓我動的那套一模一樣。”
吳尚知道那些瓷盆瓷杯代表什麼,送這些東西上門的那些人在母親同意收錢時臉上那個一下輕鬆的表情,現在想起來,他依舊惡心。
“即便他不孝,即便他連這狗都不如,你也不應該這樣,他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青年笑了。
“吳尚,他哪裏有罪了?你告訴我。他殺了這老人嗎?沒有。這老人家是自然死,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無罪。”
“這……”吳尚說不出話了。
“他是有贍養這老人的義務。可你見過什麼人因為對老人照顧不周,漠視老人的存在而獲罪的。世人能做的無非就是道德上指責,這種指責對這種人不會有任何效果,他照樣吃的安心,睡得安穩。說不定心裏還慶幸,累贅終於沒有了。”
青年彎腰,一把拎起屍體,把它放在了椅子上,然後轉過身,一臉冷漠。
“他這是做惡。罪有大小,惡無輕重。我不是聖人,那種虛假的慈悲,我TM沒有。在我這,有些惡行就是不能被原諒。”
青年壞笑一下,左手食指指著自己。
“我是什麼?我TM就是一殺人狂,我自己清楚得很。對殺戮的渴望是刻在我靈魂裏的。我拚命壓抑自己的欲望,為自己的生找理由,活著就愧疚不已。”
青年指著椅子上已死的少年。
“他的親人在院子裏,太陽底下,橫屍,他在屋子睡得渾渾噩噩。他憑什麼活得這麼心安理得?讓他死的這麼快,TMD便宜他了。”
“哥,就算這樣,你也不應該這麼做。”
吳尚依舊態度堅決。
“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青年問道。
“你應該去弄醒他,告訴他,他家老太太沒了。”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即便這老太太身後事......”
“對。”吳尚並沒等青年說完,“即使這樣,你也不應該插手。你我不是這家的人,不能越俎代庖管這家的事,這是人情世故。”
“哈哈哈。”青年大笑,然後收了笑容,問道,“吳尚,我做錯了是嗎?”
“嗯,毫無疑問,你做錯了。”
吳尚深吸了一口氣,他神情堅定,直視青年雙目。
“哥,做得好。”
青年一愣。
“你這是在誇獎我?”
“對。你這事做的超級不對,但是做的很好,非常好。”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局麵了,吳尚比誰都明白。
處理後事是件超麻煩的事情!死的人是了無千掛,隻是煎熬了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