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十一素來麵無表情,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可是容顏敏銳地感覺到,十一身上,有淡淡的難過。
“十一……”容顏沒動,聲音很輕的喊著她。她能感覺到十一的難過,所以也難得的,對十一格外溫和輕柔的開口。
十一表情淡漠的走到床邊,坐下,將手機扔到一邊。“難得,你會用這樣的聲音跟我說話。”她聲音冰涼。
容顏一聽,就知道不對勁。剛剛的電話,估計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雖然十一仍然在跟她抬杠,可是這樣的聲音和表情……她肯定心裏很難過。這個人,最是倔強。
“晚上要出去玩兒嗎?要不,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吧,待在宿舍好無聊!”容顏在心裏歎了口氣,走過去坐在十一身邊攬住她的肩,嬉笑著說。
她知道隻有這樣,十一說不定心情還會好一點。她越是表現的看出來十一的不安,十一才會越偽裝的若無其事。
真是奇怪啊,別人總說十一冷冷清清的,對人也冷冷淡淡,甚至都看不出情緒起伏。可是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有時候能夠看出來,她平靜表麵下的細微變化?難道她有什麼特殊天賦?
“你去吧,我不去。”十一搖搖頭,視線有些飄渺的盯著對麵的牆壁。
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回答,容顏在心裏先翻了個白眼,然後又再度歎了口氣。“那你準備坐一晚上?是想著打坐然後羽化登仙?”
十一眼裏情緒浮動,淡漠的表象有了一絲破裂。“你想幹什麼就去吧,我玩會兒電腦。”
原本真的是陷在自己的思考裏,隨著容顏不斷的插科打諢,她倒是覺得,心裏又有些暖和了,被困住的思維,好像抓住了繩索,從沼澤裏慢慢走出來。
看著十一拿過電腦,低頭擺弄著不再說話,容顏嘴角漸漸浮起笑容。“好吧好吧,我不打擾你,大小姐。”
她覺得,十一好像沒有剛剛看起來那麼悲傷了。那種真的是對外界毫不在意的氣質,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容顏再度回到椅子上,剛碰了鼠標,屏幕霎時亮起。容顏趕緊點了網頁右上角的叉,然後回頭看了看十一。
十一低著頭,頭發散散的垂下來,額前細碎的劉海擋住了眼睛,高窄的鼻子和紅唇,雪白的皮膚。
她沒有看到……容顏這才放下心,長舒了一口氣。屏幕一亮,她的心瞬間就像是被人捏緊了。動作迅速的關了網頁,她才敢回頭去看,雖然知道十一應該沒有看過來,但她還是怕。
這種很奇怪的直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剛才看到有關學長的這篇帖子,心裏就覺得特別緊張,好像在害怕什麼。
可是,不應該啊,十一說他們沒什麼關係,而且十一是在衛生間接完電話情緒才不對的,這樣來看,跟韓學長也扯不上關係。也許是她的直覺錯了。
容顏不置可否地打開百度,閑閑地搜了部熱播電視劇看了起來。而這時的十一,雖打開了電腦,思緒卻越飄越遠。
低頭的動作讓額前的發遮住了迷離的目光,她虛虛的看著電腦屏幕,漆黑的瞳孔沒有焦點。
說好了不再去想,卻還是不由自由地會去想。她與韓亦辰的第一次見麵,天都黑透了,她可以說是桀驁不馴,滿心怒火地約了那個打小報告的班幹部出來。
印象裏,隻有幼兒園或者小學那些幼稚的小女孩兒,才喜歡向老師打小報告這種事情。本來,她隻是想警告一下,以免日後這種事經常發生。可那個男生的態度,實在讓她覺得不舒服,所以一再挑釁。反正,這世界不是你挑釁我,就是我挑釁你。她先開了頭,也無可厚非。
況且,打架的事,她幹的多了。
可是那男生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倒是沒想到,出手不弱,而且可以說是很強。遇到對手了,你來我往之間,彼此身上都負了傷。
可沒想到,原來寂靜的四周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的耳朵捕捉到了聲音,不自覺的注意力就有些不太集中,結果剛剛好就被那男生抓住了機會,直接把她放倒。
腳當時就傷到了,而且因為要護住頭,手和胳膊都有些受傷,背部也摔的很疼。男生的力氣很大,她痛的全身想要縮起來,剛試著動了動腳,就是一陣鑽心的痛。
然後就在那個時候,之前的那個腳步聲停了下來,取而代之是淡漠的聲音。第一個音發出的瞬間,她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是直覺,對方像是同類。
他三兩句話就說走了那個男生,然後蹲下來問她還好嗎。那個時候,他輪廓如刀削,劍眉星目,很帥,眼睛裏透著關切,笑容淺淡。倒並不是她以為的同類,因為他整個人的氣質,是很柔和溫暖的。
她沒有想到,原來到了今天,她還是記得那樣的清楚,記得那一天的每個細節,韓亦辰的動作,他說的每一句話。原來她都記得。
後來韓亦辰無視她的反對,就抱著她去了醫務室,還默默等了她很久,最後又固執的抱她回宿舍。果然是他說的那樣的,他是個固執的人。
十一的思緒繼續飄離。
腳傷了的那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再見過韓亦辰。
但從那天聽過一次他的名字後,她好像,莫名地就記住了。其實從小到大,別人說她冷漠並不奇怪。她本身習慣了麵無表情像個麵癱,所有情緒幾乎都藏在冷淡的麵色之下。
習慣了偽裝,習慣了堅強,習慣了一個人。父母忙於事業,很少有時間管她,她大了,張媽也不會再抱著她。
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擁抱的溫度了。被韓亦辰抱在胸前的時候,穩穩的心跳,寬厚的肩膀似乎讓她可以放心地去依靠。
而幾乎一直以來,她都習慣了所有的事情自己抗,受了傷也自己舔舐,從來都表現的若無其事,毫不在意。那是第一次,她居然,被別人保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