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當年神女(1 / 3)

(萬字~)

......

林守溪向東北方向望去。

聖壤殿的方向,天空像是拋光過,白的發亮,如海的白光之中,隱約可以看見一根衝天而起的柱狀黑光。

雖相隔遙遠,林守溪依舊可以感受到黑光中彌漫出的煞氣。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在聖壤殿出世了。

林守溪來不及細細地辨認,潮水般的烏雲就將卷了過來。雨勢更大。

傾盆暴雨裏,雷光在濃雲中反複掃蕩,明暗交錯中,祖師山下的城鎮如同黑森森的鬼蜮。

林守溪與白祝站在廊下,暴雨沿著屋瓦在廊外掛起了一麵水瀑。「這是怎麼了?又有大劫嗎?」

白祝雖看的不如林守溪清楚,但她也注意到了聖壤殿那邊的異象。

說起來,白祝已經百年沒有見過這種大災將至的異象了,猶記得上一次見麵,還是.....等等,怎麼師父一來神山,神山就出事?

「這雨什麼時候開始下的?」林守溪的問話打斷了白祝的思考。

「就是剛剛,突然就下了,一點兆頭都沒有,我聽路上的人都在傳,說是那頭黑龍回來報仇了,要摧毀聖壤殿,水淹祖師山。」白祝回答。

「黑龍.」

林守溪回想起先前祖師山所見的一幕,立刻帶起畫桃木的彩繪麵具,裹上黑袍破雨而出,他睜開金瞳,向祖師山上空望去。

金瞳如穿雲之箭,透過了風暴的阻擋,刺入濃烈翻滾的烏雲之中。雲上空無一物。

剛剛所見的邪神之影,似乎真的隻是烏雲引起的幻視。「在偷看哪家仙子洗澡呢?」慕師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慕師靖打著把傘,在雨中小勺小勺地吃著冰粉,抱怨道:「這雨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和白祝出去逛街,就這樣掃了興致,哎,你在沒在聽我說話呀,發什麼呆?」

林守溪直接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慕師靖。

「祖師山可是前年修道聖地,怎會被邪祟寄生?」慕師靖同樣震驚,震驚之餘,語氣倒也軟了下來:「雖然教導白祝一事頗為重要,但你也要顧好自己的身子,別累著了。」

「你也覺得我看錯了嗎?」林守溪歎了口氣。慕師靖也不敢妄下定論。

蒼白的墓穴之上尚有灰墓之君盤踞,誰又敢說祖師山上不會有邪物窺伺呢?

但林守溪說的要是真的,那整個神山豈不都成了邪神的巢穴,哪還有安身之處?

「如果你沒看錯,那怎麼辦?你要一路殺上祖師山,查個水落石出嗎?」慕師靖問。

這樣的做法顯然不明智,哪怕林守溪已臻至人神,又怎麼可能對抗一整座神山?

更何況,現在問題更大的,顯然是聖壤殿。「繼續煉丹。」

林守溪搖了搖頭,說:「唯有將神丹大成,才能安身立命,救更多人。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何要將童鸞與白祝的約戰定在三個月後,如今想來,說不定也與此有關......留給我們的時間,或許隻有三個月不到了。」

慕師靖剛要點頭。突然。

他們腳下的屋瓦劇烈顫動。

又一輪地動傳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兩人齊齊望向東北方向,皆感到了強烈的不安。地動還在持續。

一些構造簡陋的房屋已經開始在暴雨中坍塌,大麵積的垮塌裏,人群四散驚逃,慘叫聲在雷鳴電閃中起伏不休。

這些烏雲是從聖壤殿的方向過來的,它們也被汙染,從中墜落的雨絲飄著邪氣,若長時間浸在這樣的雨裏,哪怕沒有被房屋壓死,也會直接發瘋。

在原本的計劃裏,林守溪是要走遍三山之後再去聖

壤殿。如今,計劃不得不提前了。

暴雨趕路。

一個時辰之後,林守溪離開了祖師山境內,抵達了聖壤殿所在的荒原。荒原一馬平川,縈結著枯死的野草,野草上飄著海一樣浩瀚的白霧。

雲螺因為吸收了大量城鎮上空的雨雲,終於在抵達荒原時支撐不住,摔在地上,吐著大量雲沫,抽搐不休。

麒麟用小爪子推著雲螺,很擔心它的安危。狂風大作,雨水潑天。

白祝愈發感到不舒服—她是仙蘿化身,對於不好的水和土壤感知尤為敏銳。

「好濃的煞氣。」慕師靖也道。林守溪神色更加凝重。

他不僅感到了煞氣,還聽到了狂風中傳來的,鬼物嘶叫的聲音。

尖銳的聲音藏著濃稠的恨,像是棺材板下壓了千年的僵屍散發出的惡臭。「有東西逃出來了。」林守溪篤定道:「有東西從聖壤殿逃出來了!」很快,他的話就得到了應驗。

白霧之中,他們遭受了攻擊。

攻擊的發起者是一隻灰色的五芒星,五芒星睜著凸出的蛙眼,鐵鏈纏繞的身軀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蘑菇,細看之下,那竟是許多蠕動的舌頭,它從白霧中殺出,居高臨下地俯瞰他們,蠕動的舌頭在唱歌。

對視的刹那,慕師靖隻覺得腦袋挨了一錘,有靈魂出鞘之感。「是你?」林守溪一愣。

「你連邪神都認識?」白祝也吃驚:「師父可真是廣結善緣。」「我見過它,在惡泉大牢。」

這隻五芒星在惡泉地牢的一眾怪物裏算得上是眉清目秀,所以林守溪對其印象深刻。

看來,惡泉已經被破壞,裏麵的邪祟已傾巢而出,在這一馬平川的荒原上四處逃逸,衝向眾生的居所。

如果惡泉大牢被破壞,那現在的聖壤殿,豈不是已被惡靈淹沒?皇帝留下的守殿神女怎麼了?她們還活著嗎,還是已經淪為了邪神的食物?

林守溪不知道聖壤殿的情形,但他知道,一旦讓這些怪物逃到神山,後果不堪設想。

聖壤殿沉寂百年都沒出事,為何偏偏今天..難道這和祖師山的邪眼有關?

林守溪直接祭出九明聖王金焰,金焰在掌中形成一個漩渦,如掌心雷那樣被他拍出,將這邪神的身軀瞬間籠罩,一番劈裏啪啦的爆炸之聲裏,邪神踉踉蹌蹌地跌出,已然渾身焦炭,被林守溪一劍斬成兩半,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僅僅隻是開始,大霧茫茫,邪神嘶叫的聲音越來越密集,這些怪誕扭曲的生命在濃霧中肆意奔走,它們在暗無天日的鐵牢中關押了數千年,受盡折磨,如今,它們終於可以肆意宣泄仇恨與報複。

同樣。

察覺到異樣並趕往這裏的修真者越來越多。

他們或來自三大神山,或來自民間宗派,又或皇族,隻是出行倉促,在抵達荒原之前,許多年輕的修士還不知道自己要麵對什麼,就被白霧中探出的觸手卷起,撕成了碎片。

前往聖壤殿的路上,林守溪與白祝救下了不少修真者。

修真者皆敬慕白祝,一眼就認出了這位絕世仙子,感恩戴德之餘,還不忘提醒她提防她收服的魔頭。

白祝嘴上答應,心中卻很安穩,覺得林守溪肯定不會對她所有企圖。

「這裏太過危險,再深入會把命丟掉的,你們速速回去,將情況稟告師門,讓他們派出術師,在荒原邊緣結陣鎮守,其餘人攜劍待命,切勿貿然行事。」白祝在一頭三足鼎妖的腹下又救下了一對年輕弟子。

弟子們嚇的話都說不出來,隻一味地點頭。

「你們怎麼還不走?嚇得腿軟走不動路了?」白祝清冷發問。「不是讓我們稟告師門麼...」

被救的弟子紛紛跪下,語無倫次道:「徒兒拜見師尊。」

白祝愣在原地,以為他們是被邪神汙染,弄壞了腦子,片刻後才想起了什麼,吃驚地問:「你們是楚門弟子?」

弟子們取出楚門的弟子牌,呈給白祝。

白祝接過來,放在掌心看了看,才意識到,自己已好久沒有正兒八經地回過楚門了,這幾代新收的弟子也未曾見過,很是麵生。

這些弟子來神守山遊學,離荒原很近,所以來的甚至比雲螺更快。

白祝心頭一軟,輕柔道:「好了,等此間事畢,我會回宗門主持大局的。」弟子們感動不已。

「我們的確有事要稟告師父。」「什麼?」

「先前我們來時,還遇到了其他修道者,其中也有一位白衣飄飄的仙子,我們險些以為是師父親至,如今她去往了大霧的更深處,生死未卜......」

「好了,為師知道了,此行聖壤殿,為師會竭力救下一切可救之人。」

待他們退下之後,慕師靖才開口道:「連自家弟子都不認得,白祝仙子可是馬虎啊。」

「這怨不得我。」

白祝狡辯道:「是他們劍法使的太差,白祝才沒認出來的,這一定是代課先生的問題。」

「是誰在代課?」「雙思思。」

林守溪覺得這名字很耳熟。

顧不得多想,前方的濃霧開始湧動,放出群鳥振翅般的響動,黑壓壓的觸須混雜著黏液從濃霧中射出,朝著林守溪等人穿刺過來。

廝殺再度開始。

金焰縱橫之間,雖有無數邪神慘死於光芒之下,可怪物分散在茫茫荒原之上,根本殺之不盡。

斷肢在土壤中翻攪蠕動,無數的眼球在溝壑中彙聚成洪流,暴雨之中,一場又一場妖異的舞蹈已經開始,粉肉臃腫的大佛們拖著斷裂的鐵鏈緩緩蠕動,口誦晦澀佛經,它們肥胖的身體上,還掛著人類的衣裳與殘肢。

與之相比,帶著彩繪麵具的林守溪更像是真正的大妖,他所過之處,哀嚎遍野,邪神或是避讓,或是各展神通與他對抗。

血腥與殺戮裏,林守溪忽地一滯。

翻騰的濃霧中,一襲雪白麗影雷電般劈入了他的瞳孔。遠處。

一位雪裙仙子正在被邪神圍攻,圍攻她的是一群粉色肉佛,雪裙仙子左突右避,手段盡出,卻是難掩頹勢,仿佛隨時要被這肉山吞沒。

白祝也注意到了那邊。

「小師姐?!」白祝大驚之色。

那絕美的背影、清冷的氣質、飄卷的裙袂,不是她小師姐楚映嬋又是誰?可是,師姐不是去真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萬種思緒衝撞過去時,白祝的身旁,林守溪已箭步前衝。

他雖邁入人神境,還是不一般的人神境,但麵對這等數量的邪祟,依舊不會輕鬆,但他沒有半點畏懼,道門劍法如水銀瀉地,所過之處,端莊吟唱的大佛皆千瘡百孔,哀叫震天。

雪裙仙子也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她隻看到金焰漫過頭頂,然後,包圍她的粉色肉佛一個接著一個炸開了。

須臾之間。

林守溪已來到她身邊,帶著她躍入空中,躲避肉佛們暴怒的反撲,來到安全之處。

「小師姐!」「楚楚?」

白祝與慕師靖同時出聲,一同迎向那雪裙娉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