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
她雖不知道來的是誰,但危險的預感催促著她逃離。
“先放過你。”殊媱說了一聲,扭曲就走。
老人已沒法感謝她的不殺之恩。
殊媱走後,不成人形的老人直接輕飄飄地墜倒在地,抽搐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其他人心有餘悸地湊了過來。
“爹這是……死了?”老二問。
“那女的是什麼人,怎麼這般心狠手辣?”胖子還在發抖。
“爺爺要是死了,我們可怎麼辦啊……”少年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老三看著死掉的老人,卻是咽了口口水。
咽口水的聲音很大。
其餘人聽到後也沉默了下來,沒有去責怪老三,相反,他們紛紛弓起身體,蓄勢待發,準備哄搶老人析出後的靈根。
不等靈根析出,他們的身後,問話聲毫無征兆地響起:“這是怎麼回事?”
三人以為那妖女殺了個回馬槍,嚇破了膽,一個癱坐地上。
可他們回頭望去時又發現,來的不是殊媱。
仿佛神女下凡,降臨麵前。
淡金長發的女子傲立在他們身後,輕鎧下的白袍緊裹著連綿起伏的胴體,背負的金色重弓如收束背後的雙翼,與瑩潤皎白的肌膚相映,透著清聖高潔的輝光,她的靴子踩在雪裏,身後卻沒有來的腳印,仿佛真的是仙女憑空降臨,了無痕跡。
“都是啞巴麼?”女子又問了一聲。
終於有人說話了。
“是原麵教……是原麵教的青銅麵具弟子,但她的實力絕不是一個青銅弟子該有的,她身上有種獨特的氣息,好像,嗯……與龍主殿有關。”
說話的是那個老人。
老人直挺挺地抬起身體,他麵目全非的臉頰像是癟了的球,這個球在充氣後重新鼓起,凹陷的鼻子、眼眶都從裏麵擠壓了回來。
“橡之靈根麼。”女子說了一句。
那是一種常見的樹,匠人從中提取樹液,可以製成彈性極好的材料,無論如何蹂躪,都能恢複原形,老人的靈根以此命名。
“穀大人果然見多識廣。”老人俯首跪拜:“若非穀大人途經此地,今日老朽恐怕要被那妖女活活打死了。”
穀大人……
其餘幾人腦子活絡,立刻明白了來者的身份。
聖樹院的大聖女,與仙邀、鹿漱並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的穀辭清!
至於那位原本也有希望讓天下第一美人再多一席的殊媱,在他們眼中,早已葬身於召王儀式了。
老人虔誠地跪在地上,給穀神女講述了剛剛發生的事。
“原麵教,青銅弟子,暴起傷人……”
穀辭清聽過之後,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她低下頭,目光鎖定了那人逃走時在雪地裏留下的痕跡。
接著,穀辭清解下了背負的金色長弓。
重弓的一頭插進了雪地裏。
隨著她拉弦的動作,金屬質地般的箭由細變粗,憑空在弓架上生根,整張弓也一寸寸繃緊,風不再喧囂,雪不再飄墜,世界詭異靜止,又醞釀著無窮無盡的偉力。
穀辭清鬆弦。
弓弦輕振間,狂風大作。
穀辭清金色的長發被吹起,掩在她金發間的尖長精靈耳朵尤為醒目。
戲班子的幾人還未回過神來,穀辭清已將弓重新背在了背,並消失在了雪地裏。
而雪地裏,出現了一道深可見凍土的溝壑。
溝壑沿著殊媱逃走的軌跡飛快蔓延,該筆直時筆直,該拐彎時拐彎——這不是尋常的箭,這是真正的追命之箭!
穀辭清對付這種事情的辦法向來簡單:先射她一箭,如果對方無法從她的箭下存活下來,那說明此人根本沒有被追查的資格,如果能活下來……這人境界不夠,不可能活下來。
……
金光於背後亮起之前,殊媱一度以為自己逃掉了。
“穀辭清?她怎麼會來這裏?”殊媱也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她認得對方,金箭可不認得她。
殺氣像是飛來橫禍,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
殊媱咬緊牙關,使勁全力,向著前方的血鱗石林撲去。
堅硬的血鱗石在金箭麵前像是木頭,被瞬間洞穿並摧毀,但連續毀掉了幾柱血鱗石柱後,神箭的速度也明顯的減弱。
殊媱身形如箭,一鼓作氣衝到盡頭,雙足一展,猛地止步。
接著,她對著後方犬牙交錯的血鱗石林張開了手掌,發出了泣血般的厲喝:
“形——神——合!”
靈根生效。
群牙交錯的石林在靈根的壓迫下彌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石墩,將金箭死死鎖在裏麵。
力氣用盡的殊媱垂下雙臂,大口喘息。
兩個月的修身養息在這次靈根發動之後付之東流,她心如刀絞,恨不得將穀辭清千刀萬剮,以瀉心頭之恨。
可不等她放鬆下來。
弦振之音再度響起。
殊媱望向天空,瞳孔驟縮。
金箭從天而降!
原來,在石林彌合之前,那枚金箭就提前逃出去了!
殊媱為了閃躲,直接調到了後方的冰湖上,冰湖的表麵結著堅冰,堅冰隨著神箭的到來被摧枯拉朽般毀去,殊媱腳下踩空,直接墜入湖中。
金箭也破開湖水,刺了進去。
不久。
大團大團的鮮血從水麵下冒出,仿佛血之邪神吐出的氣泡。
視線落到湖底——
金箭洞穿了殊媱的小腹,將她釘死在湖底,滿是泥藻的湖床上,殊媱臉色煞白,手臂在水中抽搐,她想拔出刺入小腹的箭,可是做不到。
她的五髒六腑已被摧毀,劇痛在身體裏蔓延,令她的身體不斷痙攣,血液從傷口處大量湧出,冰冷的湖水則不斷地嗆入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