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宮盈閑庭信步般走過劍閣,所有的古劍為她閃耀,為她清鳴,似在哀求她成為自己的主人,哪怕是那柄尊貴的先祖佩劍也如此,但宮盈置若罔聞,她隻是問:“那把劍呢?”
她口中的那把劍是後來的湛宮,那是家族供奉的聖劍,沒有擺放在這方劍閣。
沒有見到湛宮,宮盈很失望。
眾人以為她會取走先祖佩劍,皆羨慕她的機緣,但她沒有,她走出劍閣,折了路旁的一支梅花,負在背上,於眾目睽睽之下走遠。
新年的時候,家族會為每一個孩子準備禮物,她得到的禮物超乎想象的貴重,是兩顆金紫色的築仙丹,這兩顆丹足足煉了十年,品質超凡,哪怕是傻子吃了,也會開竅成天才。
宮盈雖然叛逆,但家族也不傻,當時,家族已斷定了她的不凡,將重寶壓在了她身上。
她得到了築仙丹,沒有吞服,而是將它們藏了起來,畫了一張藏寶圖,寫了幾首字謎詩,散播出去,讓其他人鋪天蓋地去尋找。
人們為了得到更多線索,紛紛來討好她,她也沒人趕人走,一邊搖頭晃腦地抖出一個個謎語,一邊將他們送來的好處盡數收下——這些好處是她憑本事賺來的,她收的心安理得。
宮盈總是這樣。
她不想與俗人混作一談,喜歡以標新立異之舉彰顯與他們的不同,但同時,她也想吸引他們的目光,感受這些蠢人的崇拜與讚歎,這是她矛盾的叛逆,清高與虛榮一左一右,妖精般對她喋喋不休。
六歲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年紀不小,家底雄厚,是時候找個丈夫了,於是她搞了一個比武招親。
宮盈雖然叛逆,但長得漂亮,六歲之時已粉雕玉琢,是遠近聞名的美人胚子,她將比武招親的範圍定在了八歲到十四歲——當時的她不喜歡與她同齡的男孩子,她覺得他們太幼稚了。
當時,神守山的修士路過此地,其中正好有幾位少年弟子,神守山的大修士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派這幾個小弟子以神守山的名義去討教武功,順便讓看熱鬧的世人見識一下,神山小仙人與凡間天才的差距。
那一天,神守山顏麵盡失。
幾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被宮盈打得懷疑人生,道心飄搖,甚至有幾個還嚎啕大哭,丟人至極,一個九歲的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她是他們這一代稚童班的大師姐,是其中天賦最高根骨最好的人。
她也走上了比武招親台,要會不會這個比她還小三歲的丫頭。
這一戰打得很是慘烈,宮盈遇到了她六歲以來最強大的對手,她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又站起來,堅韌不拔,最後,倒是這個神山小仙子率先露出了大破綻,被她抓住,揉身向前,切開防守,抱著她的雙腿將她舉起,將她掄砸到了地上。
“你很厲害,雖然是個姐姐,但我不介意和你訂樁婚事,你意下如何?”小宮盈一臉嚴肅地問。
這位小仙子以為她是在侮辱自己,也氣的哭了起來,她哭的很厲害,將小宮盈都哭慌了,她忙抱住這個姐姐,哄著說‘媳婦別哭’,小仙子聽了更加崩潰,大哭著跑下了台去。
小宮盈又無辜又失落,心想原來找個道侶這麼難啊。
講到這裏的時候,林守溪頓了頓,感歎說:“如果當時這個小仙子接受了這份婚事,也許就沒有小語了。”
“是啊。”宮語也說:“今夜師父若是從了徒兒,我以後也可以將這段故事說給小小語聽呢。”
宮語睜開了半寐的眼,一邊撒嬌般摩挲著他的手臂,一邊仰頭看他,問:“師父怎麼臉紅了呢?是娘親寫了什麼不該寫的內容嗎?”
“沒有……”
林守溪乖乖閉嘴,繼續講起了故事。
神守山的天才盡數敗給宮家小姐一事很快傳來,神守山一時顏麵掃地,幾位長老商量之下,決定來將這位小姐也收入門下,以此平息此事。
一般來說,有家族倚仗的弟子不會這麼早就去往神山的,宮盈是個例外,她沒有拒絕神守山的邀約,在六歲時就登上了這座世人眼中的修道聖地。
她去到神山的原因很簡單——她的家鄉沒有她看得上的少年,她得換一片獵場了。
神守山上奇人異事很多,仙人帶著她逛了一圈,她見到了喜歡倒著走的道士,見到了喜歡懷抱貓咪頭頂鞋子走路的禪師,見到了穿山甲般在山裏鑽來鑽去的修士,後來她勉強看到了一個正常人,那是一位白衣飄飄的俊美仙師,很對她胃口,她上去打招呼,白衣仙師開口,卻是又尖又細的聲音,後來別人告訴他,他為修滅情絕性之道,早已揮刀自宮。
宮盈看完之後,苦惱得徹夜難眠,她想,周圍的人各個奇特如廝,她得做到何等地步,才能在這幫人了顯得特立獨行呢?難不成她也自宮,從此單名一個盈字?
宮盈想了三天三夜,還真讓她想出答案——做一個正常人。
從今天起,宮盈變成了一個尊老愛幼,知書達理,上課從不遲到,作業從不落下的好姑娘,這一舉動讓崇尚標新立異的神守山仙師們紛紛側目——詭計多端的宮盈再次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
那段時間,她對於道德與禮節的把持幾乎是嚴酷的,哪怕再嚴格的禮儀師也挑不出半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