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千山暮雪(3 / 3)

秋秧嚇壞了,她想讓姐姐快逃,但這顯然是句廢話,此刻她們已被劫匪團團圍住,能逃到哪裏去呢?

被抓去當壓寨夫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你們這些混蛋!”秋秧可不願承受屈辱,她握緊拳頭,朝著高大的劫匪砸去。

劫匪都懶得看她,直接用刀背輕輕砸來,想將她砸暈了拖走。

刀背沒能砸下去。

司暮雪捏住了他的刀,於是這柄刀再不能前進一寸。

“姐姐……”秋秧見到這一幕,心驚膽戰,連忙抓住她的手臂,央求道:“姐姐,別惹惱他們,他們會殺了你的。”

司暮雪輕輕撫摸她的腦袋,說:“你忘了嗎,姐姐和你說過,姐姐以前很厲害的。”

“那是以前啊……”

“現在也不差,至少……”司暮雪抬起頭,望向了一臉驚懼的劫匪:“至少殺這些臭魚爛蝦,綽綽有餘。”

手一用勁,鐵刀猝然崩碎,斷成七截。

司暮雪指尖一點,刀片因她的意誌懸停在空中。

司暮雪禦刀片如禦飛劍,她手指比劃之間,刀片陸續激射而出,精準地紮入劫匪的咽喉,劫匪們從馬上摔下來,咽喉血花綻放,頃刻斃命。

駿馬受盡而走,衝撞向村民群體,司暮雪隔空出拳,拳罡不停炸響,那些馬的頭顱被砸得歪斜,頸骨直接粉碎,無力地垂下。

司暮雪收拳,化掌,按住了身前一頭欲逃的駿馬,五指用盡,掄臂一摔,駿馬被掀翻在地,哀叫不止。

她嬌小的身軀嫋娜移步,踩住駿馬的胸,足尖一擰尖,馬的心髒炸裂。

秋秧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嚇傻了,“姐姐,你……”

幸存的幾個劫匪見狀,早已嚇破了膽,他們紛紛跪在地上,交出先前繳獲的東西,求司暮雪饒命。

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劫匪另有主意,他發現,老大坐在馬背上,依舊很冷靜……想來老大一定是有應對之策了。

他偷偷去拽了拽老大的衣袍。

這位劫匪頭子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撲通一聲砸在地上,掀開黑袍一看,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時已插上了一柄鋼刀。

尖嘴猴腮的小劫匪直接嚇破了膽。

司暮雪要取他性命時,他用最後的勇氣說:“別殺我,我們上麵有人,你惹不起!”

司暮雪果然停手了,她指了指天空,說:“去把你們上麵的人叫來,你已中了蠱,若敢擅走,必渾身腐爛而死。”

這地方的劫匪果然有所依仗,不多時,另一夥人也來了,然後雪地裏又多了十幾具屍體。

打死小的來大的,打死大的來老的。

今夜的村子裏,這樣的戲碼按部就班地發生著。

每一個來的人,名頭都極大,皆是足以令小孩止啼的狠角色,當那些虎背熊腰,凶神惡煞的大惡人,掄著巨大的武器走來時,所有的村民都捏了一把汗。

唯有秋秧不怕。

她覺得,姐姐嬌小的身軀可以為她擋去世間的一切風雨。

果不其然,那些平日裏名頭震天響的狠覺,在今夜都成了一戳就破的指,司暮雪像是蘇醒的魔神,在這裏展開了血腥而無情的屠戮。

殺了幾輪之後,長生門的長老來了。

“大膽妖孽,竟敢在長生門的地盤胡作非為,今夜,本座定將你煉入這寶葫蘆裏!”一個麵黃肌瘦的大長老手持葫蘆瓶,騎著靈獸趕來。

“是你……”秋秧看著這形同山鬼的饑瘦老人,怔怔開口。

大長老看向了她,心中一喜,“秋……秋秧?對嗎?哈哈哈,沒想到一晃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啊,甚好甚好!”

“你認得他?”司暮雪問。

“嗯……當年就是他來轉達我爹的死訊的。”秋秧說:“他還給了我一筆錢。”

“哈哈哈哈,小丫頭記性真好,你可知道我為何要給你錢?”大長老自問自答道:“因為你爹是難得一見的活丹,我將他煉成了丹,吃下,大漲了十年修為,爹已如此,女兒肯定更加美味,我生怕你餓死,就給了你一大筆錢,將你放養在這村裏養著,嘖嘖,險些忘了此事呢,女兒長大了,該宰了,該宰了……”

“爹……”秋秧張開嘴,隻覺遍體寒冷。

她一直以為爹是修行走火入魔死的,今日才知道,原來是被殘忍地煉成了活丹……

秋秧淚流滿麵。

司暮雪俯下身,為她擦著眼淚,問:“你想他怎麼死?”

“千刀萬剮。”秋秧一字一頓地說。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嚴酷的刑罰。

大長老聽了,哈哈大笑,他高舉寶葫蘆,對準司暮雪,大喊一句:“收!”

葫蘆照耀金光,籠住司暮雪,卻不能傷她分毫,反而將她映得惶惶如神女。

大長老被輕而易舉地擊敗,以真氣淩空吊起,司暮雪把刀遞給那尖嘴猴腮的劫匪,讓他執行刑罰,大長老肝膽俱裂,不斷求饒,但無濟於事,他的道袍被剝下,刀貼著他的骨頭刮過琴音,將肉片了下來,鮮血淋漓。

大長老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雪夜。

整個村子的人都見證了這場嚴酷的刑罰,他們過去眼中的老神仙就這樣被千刀萬剮,剔得隻剩骨頭。

刑罰持續一夜,太陽升起。

執行完畢刑罰的劫匪帶著病態而殘忍的笑來邀功,然後被司暮雪一劍殺死。

司暮雪已恢複了真容。

初晨的陽光映照過來。

神女紅發垂落,麻衣如雪。

許久,身後都沒有傳來秋秧的聲音。

司暮雪回過頭去,發現秋秧正看著她,抿緊唇,淚流不止。

“雪……雪兒?”秋秧怔怔開口,像是‘認’出了她。

司暮雪錯愕。

僅僅一個錯愕的功夫,秋秧的身影就變得模糊,司暮雪心頭一凜,連忙張開手臂去抱她,可她隻抱住了那件小熊衣裳,衣裳內空空如也。

司暮雪向村民詢問,沒有一個人記得秋秧,仿佛她從不曾出現過。

黃粱一覺醒,千秋不必眠。

司暮雪望著遍野的屍體,抱著這件小熊衣裳,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到了那座沒有碑文的墓前,她親手挖開墓,墓裏沒有屍骨。

她將這件衣裳埋了進去,埋成了一座衣冠塚。

日上中天,陽光明亮得近乎虛假。

她回到了秋秧的家裏,推開門,環視四周,然後將門鎖上。

塵埃與光都被鎖在了裏麵。

此後,司暮雪開始北行。

她知道,極北處有一座城,厄城,那是天道的所在。

金佛已死。

天道的顯化虛位以待。

她再次看清楚了自己的命運。

但她並不是要當天道的奴仆,那隻是一個台階,她要做自己的皇帝。

她向北而行,腳步越來越堅定,隻是偶爾,她會聽見秋秧的聲音,她在身後喊她‘姐姐’,清脆動聽。

司暮雪回首望去。

身後空無一人,唯有暮雪千山。